第296章 爺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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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見兔玖臉頰緋紅,大口地喘著粗氣,晶瑩的汗珠在脖頸間罩上一層朦朧的油光。
她第一次感到這麽吃力,每一步都踏得搖搖晃晃。
鳴神我渡的身軀死沉死沉的,最要命的是黑山羊召喚的黑刺並非堅不可摧,很多碎片紮進了她的後背傷口深處,此刻正發生著某種變化,一點點開始在傷口中蠕動起來。
好不容易爬上五樓,令人慶幸的是沒遇到熟人,否則自己拖著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回家,光是解釋就要費一番口舌。
她幾乎是摔進房門,後背內部的碎片已經開始活性化。
她的自愈能力本就不強,上次被protoethe揍腫的臉到現在還紅彤彤的,此刻這些碎片化作水蛭,像是小蛇般啃咬著傷口深處。
“啊哈哈~難受。”
光是一點碎片就已經這樣難受,連forsaken的身軀都無法承受,難以想象鳴神我渡此刻承受著怎樣的劇痛。
兔玖瞟了一眼我渡,還是忍著痛先把這家夥拖到了沙發上。
她費力地脫下上衣,抓起抽屜裏的鑷子,對著客廳邊的落地鏡扭頭觀察著傷口。
雪白的後背上是醒目的傷口,漆黑的水蛭偶爾探出頭來,像是在囂張的挑釁。劇痛感不斷,更多的“水蛭”在朝著傷口深處啃食。
但她並未調低痛覺,那樣會降低身體的感受和判斷力,不能精準地找出每一隻水蛭的準確位置。
鑷子伸進傷口,幾隻水蛭掙紮著,被銀色的金屬夾出。
它們來自於天災級forsaken,是惡鬼的發絲,撒旦的火焰,但單個個體卻脆弱不堪,被雪見兔玖一一丟進玻璃杯裏,迅速虛弱下去。
香肩裸露,傷口正靠脊骨邊緣,為了方便處理,雪見兔玖的身軀已經一絲不掛。
雖說房間裏還有著鳴神我渡,但同為壓根沒有真正的性別差異的forsaken,人類的擬態赤裸相見也算不得什麽。
她正準備套件衣服,處理鳴神我渡的傷口,在那些侵蝕身體的“水蛭”進一步惡化傷勢前取出它們,可下一秒,她猛然轉身。
漆黑的利爪悄無聲息地按在了兔玖的肩膀之上,五道長長的鉤爪切入白皙的皮膚。
是protoethe,本該昏睡的鳴神我渡不知何時已經快要變成了forsaken的姿態,漆黑的下顎猛地咬中雪見兔玖的鎖骨。
“該死!”
她用力地想要推開這家夥,可明明前一秒我渡還那樣虛弱,此刻卻像是進食的野獸,不願撒口。
咽喉鼓動,漆黑的血在protoetethe的養料。
“牛馬!牛馬!你這是怎麽了!”
雪見兔玖想要掙紮起身,卻被protoethe再一次撲倒,下顎這一次咬穿了她的肩胛骨,白玉般的香肩頓時消失了一半。
裸著上半身被同類吃掉?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加絕望的死法嗎?自己救回來的真就是閻王爺嗎?
雪見兔玖吃痛,神色慌張。
可她並不奇怪,生存始終是生命體的第一本能,饑餓了會尋找食物,渴了會尋找水,哪怕是剛剛出生的嬰兒,往嘴裏送入食物也會本能的吞咽。
forsaken也是如此。
鳴神我渡的傷勢已經過度嚴重,本能的需要大量的能量來恢複身體。
而且這並非毫無預兆,此前恢複雷鳥石板造成的貫穿傷時,這家夥就差點把自己吃破產。
forsaken的身體常態下需要的能量並不多,在石板狀態下,他們幾乎是永恒不滅的存在,除開受傷的特殊情況之外,他們大部分時候都不需要進食。
可鳴神我渡的軀體卻很奇怪,哪怕是要恢複雷鳥石板造成的傷勢,那樣的進食量也大的嚇人了,倒更像是某種軀體發育不完全造成的缺陷。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看著外界的慘狀,漆黑的血沿著客廳的地板蔓延開來。
“啊……啊……”
莉莉安瑟縮著,她的神經遭受了巨大的損傷,在她過往的經曆中,這樣殘酷的事已經不知經曆和見證了多少次。
像是苟延殘喘的野狗,被壓在身下,被掠奪,被傷害。
而眼前流血的,正是救了自己的人。
“啊啊……啊!”她突然嘶叫起來,拖著纏滿繃帶,接近腐爛的軀體,醜小鴨般撲向那頭漆黑的巨獸。
“不行!別靠近!”
兔玖知道這樣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那家夥僅僅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脆弱的生命就像是風中殘燭。
而protoethe哪怕重傷在身,也絕不是人類可以抗衡的,接近百噸的力量隻要輕輕揮動,就足以將那苗小子身軀摧毀殆盡。
“給我!”雪見兔玖猛地咬牙,雙臂死死按住了protoethe的腦袋,後腦猛地一仰。
“清醒過來!”
“砰!”
清脆的炸響,protoethe的腦袋被雪見兔玖的全力頭槌命中,整個身軀都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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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綠色的眸子眨了眨,短暫的呆滯過後,是驚愕與惶恐。
漆黑的身軀一點點癱軟下去,恢複成人形的少年。
血肉的味道還在味蕾間盤旋,像是屍山頂端的禿鷲,帶著迷戀與貪婪扇動羽翼。
forsaken的血肉味道苦澀,硬要說的話,簡直像是吃了滿口的冰渣,可明明是這樣苦澀的滋味,卻像是帶著魔力。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鳴神高寺看過的一部動漫電影《千與千尋》。
那裏麵千尋父母被美食的香味誘惑,找到了“美食街”。
千尋父親走中央,兩邊紅色招牌,左邊一個咒,右邊一個鬼,觀眾作為旁觀者分明感覺到不對勁了,但千尋父母還沉浸在美食的誘惑中,大快朵頤,最後被這個“圈套”變成了豬。
他同樣落入了圈套,從自己當初對昏迷的七海晶產生吃掉的想法開始,那種異樣感就久久的潛伏在他的內心深處。
血肉、侵蝕、掠奪,這些是屬於強者的專利,卻也是墮入地獄的鑰匙。
protoethe的狀態太過詭異,與其說是forsaken,倒不如說是某種人形畸變的產物,那條脊骨產生的細胞混合了人類細胞,構築了全新卻又不可控的怪物。
如果他沒有及時醒來,放任那個漆黑的自己吞噬生命,自己是否真的會變成自己最憎恨的怪物。
他摸了摸嘴角,漆黑熾熱的血那樣滾燙,雪見兔玖來不及穿上衣服,隻是一手捂著肩膀的傷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警惕地看著他。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令人膽寒……
那到底是寄宿在他內心深處的魔鬼,還是他自己已經漸漸變成了這樣的怪物……
他正茫然,腦袋卻被什麽東西猛地一砸。
那是一個鬧鍾,金屬的外殼盡數崩碎,幾根指針飛出,落在漆黑的血泊中。
莉莉安像隻受驚的小狗,齜著牙,一邊嗚嗚地嚎叫,一邊瑟縮著想要抓起別的東西砸向這個剛剛變成怪物的男人。
“沒……沒關係。”雪見兔玖抓起剛剛脫下的胡蘿卜體恤,罩在身前,安撫著莉莉安。
“他已經變回來了,就像美女與野獸裏的野獸王子,雖然有時候是野獸,但隻要變回人類就沒關係了。”
這家夥倒是心大,倒不如說真是心胸寬廣,自己又一次恩將仇報,說起來真是連這隻自己討厭的兔子forsaken都不如。
“對……對不起。”鳴神我渡偏過臉去,看似不太誠懇的道歉已經是他最大的歉意了。
這倒是確實是自己不地道,似乎隻要和別人沾上關係,總會發生這樣不好的事。
想來真是有些諷刺,明明自己憎恨著forsaken,想要殺掉所有的forsaken,最後卻連自己也變成了forsaken,甚至惡劣到了這種程度。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雪見兔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體恤下傷口的血因為forsaken對身軀的操控力很快止住。
“你的傷很重,forsaken都會這樣,為了恢複重傷會本能地進食補充能量。”
她套上襯衫,一邊摸著莉莉安的頭安撫著這個小家夥,一邊神色古怪地瞟了我渡兩眼。
吃了兩口forsaken的血肉,蠑螈石板的作用再次發動,我渡的臉色也好了很多,隻是身上的眾多傷口依然難以恢複,那些漆黑的水蛭在傷口裏肆虐,如同手榴彈的碎片,必須一一取出。
“不過……這樣隨意撲倒別人。”雪見兔玖努著嘴,“精神損失費、害我受傷的賠償費、還有你打壞醫院窗戶我給你墊的錢。”
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勾了勾手指,顯然是剛剛應激之下部分身體已經變成了forsaken的姿態。
“賠給我。”
“靠,我哪有錢啊?”鳴神我渡咂舌,他前麵還說要和這位爺借錢來著,現在反而是自己又欠了一屁股賬。
“那你就給我打工吧,要一直還完欠款。”雪見兔玖傲然地笑了笑,雙臂環抱在胸前。
“還有還有,這件胡蘿卜t恤我很喜歡的,現在沾滿血了,你得買新的給我。”
明明幾秒前她還狼狽的倒在地上,現在卻是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
……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一晚過去,臉上的淤青總算是消退了一點,但還是得隱藏起來。
走進醫院,仁套上了口罩,用兜帽裹住腦袋,隻露出小小的眼睛。
他不希望自己的醜態被爺爺看到,雖然因為腦部神經被腫瘤壓迫的緣故,老爺子總是神經不正常,但部分時候還能保持清醒。
“厚,是你呀,小夥子。”
走廊上,主治醫生在他經過時敏銳地認出了仁,主要是這家夥明明是個高中生,也沒有其他親屬,卻總是能按時交上昂貴的醫療費用,讓人印象深刻。
“你這是,打架了嗎?”
注意到仁臉上隱約的淤青,主治醫生皺了皺眉。
“沒……沒有。”仁隻是扯了扯口罩,盡量把淤青遮住。<國,這樣的事並不少見,既然仁不願意說,看起來也隻是小傷,他也不強求。
“我主要是想告訴你,你的爺爺狀況很糟糕,腦部腫瘤還在擴大,已經嚴重壓迫到腦血管,很快他連行動都會變得很困難。”
“手術的安排可能要提前,腦部造影和開顱手術風險很大,你要考慮清楚。另外按照醫院的規定,你得把費用先繳清才能進行手術。”
“不可以……先手術嗎?”仁試探性地問了問,姿態卑微。
就算是替黑幫運輸毒品,作為戰力打架這樣的高風險工作,他也沒辦法一下子湊夠這麽多錢。
“抱歉我的朋友。”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是醫院的規定,我也無權為你做出幫助。”
“嗯,我明白了,我會盡快湊夠錢的。”
他埋著頭,明明是最年少輕狂的年齡,那瘦瘦的身影卻顯得有些佝僂,早已被生活壓彎了脊梁。
隻是少年沉默著,默然捏緊了拳頭。
“爺爺,我會救你的。”
“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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