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青玉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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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還是小謝說話最中奶奶心意!”吳奶奶笑得眼睛眯成兩道月牙,親昵地拍了拍謝青玉的肩膀。
    她轉身鑽進旁邊的小屋,不一會兒就抱出一摞竹編的籃子和幾把老舊的小鐮刀,挨個分發給躍躍欲試的少年們。
    未然接過有些褪色的竹籃,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院子裏曬太陽的老人們。
    胡阿奶正慢悠悠地編著竹篾,其他幾位老人或是在納鞋底,或是在搓麻繩,動作雖慢卻透著歲月沉澱的從容。
    “吳奶奶,那胡阿奶他們…”未然欲言又止,目光落在老人們略顯蹣跚的腿上。
    “嗨,她們啊,”吳奶奶順著視線望去,語氣輕鬆,“這幾個老哥老姐妹就愛在院裏做點手工活。”
    說著晃了晃手裏的鐮刀,“再說了,帶著她們,咱們還怎麽去掏野蜂窩、摘八月炸?”
    未然點點頭,連忙小跑著跟上已經走到院門口的隊伍。
    陽光透過一株老紫薇花樹的枝葉,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謝青玉走在最前麵,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垂落的藤蔓,回頭時發梢還沾著幾片粉紫色的紫薇花瓣。
    到了吳奶奶劃定的安全區域,又是吃飽了的滿血狀態,眾人都開始撒歡四散跑開來。
    他們對山野間的一切都充滿好奇,看到什麽野草果子都要摘下來興衝衝地捧到吳奶奶跟前求鑒定,隻要聽到“沒毒”二字,立馬就往嘴裏塞。
    這可苦了幾位攝像大哥,鏡頭根本追不上這群活力四射的少年。
    最後隻能采取重點跟拍策略,主要捕捉人多的熱鬧場麵。
    而謝青玉身後,自然緊跟著他的專屬pd。
    謝青玉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吳奶奶身後。
    老太太雖然腿腳利索,說話中氣十足,但山間小路崎嶇,他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守護距離。
    吳奶奶察覺到他的體貼,也不說破,一邊用鐮刀利落地劈開擋路的枝條,一邊和謝青玉嘮起家常。
    “我家小孫子啊,跟你差不多大…”老人家的絮叨裏滿是慈愛,話題繞來繞去總離不開兒孫。
    謝青玉聽得認真,時不時溫聲應和幾句。
    來到一片青翠的草地,吳奶奶蹲下身開始采野菜,手中的小鐮刀靈活翻飛。
    “這是薺菜,包餃子最香…那個是野蔥,炒雞蛋……”她如數家珍地講解著,謝青玉就蹲在一旁,目光專注地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眼中始終含著溫柔的笑意。
    突然,吳奶奶神秘兮兮地湊近:“小謝啊,奶奶有話要單獨跟你說…”她故意朝跟拍的pd擺擺手,“悄悄話,不能聽的哦!”那副孩子氣的模樣逗得謝青玉忍俊不禁。
    被拉到一旁的謝青玉回頭對pd輕輕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可這位盡職的跟拍攝像哪肯輕易放棄?哪怕不讓他跟,鏡頭依然固執地對準兩人遠去的背影。
    遠離了攝像機的鏡頭,吳奶奶在謝青玉的攙扶下慢慢蹲坐下來。
    她細心地從籃子裏掏出一塊洗得發白的碎花布,鋪在旁邊的草地上,拍了拍示意謝青玉也坐下。
    謝青玉順從地挨著老人家坐下。
    這裏是個向陽的小土坡,微風拂過,帶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吳奶奶眯著眼,注意到離開鏡頭後的謝青玉不自覺地舒展了肩膀,整個人像棵終於能自由呼吸的小樹。
    “開心伐?”吳奶奶突然問道,眼角的皺紋裏藏著狡黠的笑意。
    謝青玉微微一怔,隨即笑著點頭:“嗯!”頓了頓,又好奇地問:“您要跟我說什麽悄悄話呀?”
    吳奶奶卻笑著搖搖頭,伸出一根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胸口:“明明是你有話想跟奶奶說。”
    方才她就注意到,這孩子好幾次欲言又止,分明是藏著心事。“你的眼睛會說話哩~它告訴我你有話想說。”
    老人家用帶著鄉音的普通話俏皮地補充,“可不是什麽魔法哦!”這個詞還是小孫女教她的,今天可算用上了。
    謝青玉愣住了,隨即低下頭輕笑出聲,額前的碎發在風中輕輕晃動。
    “是,”他聲音輕柔得像在訴說一個秘密,“是我有悄悄話想跟您說。”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鋪灑開來。
    遠處傳來同伴們嬉鬧的聲音,卻仿佛隔著一個世界那麽遠。
    吳奶奶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耐心等待著。
    可等了許久,卻見謝青玉望著遠處的山巒出神,眉宇間籠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
    老人正想開口說“不想說咱就別說了”,卻聽見少年清淺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家裏…也有一位奶奶。”謝青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遠方的雲層,“她年紀和您相仿,但總是板著臉,從不對我說軟話。”
    說到這裏,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可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分明那麽不同,可看著您,總會想起她。”
    特別是當吳奶奶說起孫子孫女時,他總忍不住想:奶奶在老家的屋簷下,會不會也這樣跟鄰裏念叨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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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一片羽毛飄落在山風裏。
    “想她就打個電話嘛!”吳奶奶說著就要掏那部裹了三層手絹的老人機,卻被謝青玉輕輕按住手。
    “不用了。”他望著天邊急速流動的雲,“她已經離開很久了。而且……”
    而且他們之間隔著的,又何止是生死?那是連魂魄都無法跨越的世界壁壘啊。
    謝青玉忽然意識到失言,急忙道歉:“對不起,把您和已經離開的人相提並論,實在冒犯……”
    “傻孩子!”吳奶奶眉頭一皺,心疼得直拍大腿。
    她家小孫子也是這般年紀,卻整天沒心沒肺地撒嬌耍賴。
    眼前這孩子得經曆多少風雨,才會連思念都說得這般小心翼翼?
    “要是不介意,可以同奶奶講講你的故事,奶奶這張嘴啊,嚴實著呢!”
    吳奶奶重重拍了拍胸脯,布滿皺紋的手指比了個大大的讚,渾濁的眼睛裏盛滿慈愛,“保管把你的小秘密都鎖在這兒,誰啊也偷不走!”
    謝青玉的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漾開一絲真切的笑意。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修長的手指在布料上輕輕糾纏,像是要解開記憶裏那些打結的往事。
    其實說來話長,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斟酌著詞句,從日漸模糊的回憶裏打撈出幾個最鮮明的片段。
    他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在那個藏在山坳裏的小村莊,祖孫倆相依為命。
    直到十二歲那年,家裏的經濟來源徹底斷了。
    奶奶起早貪黑納鞋底、編竹筐換來的微薄收入,連兩人的口糧都難以維係。
    某個清晨,他偷偷跟著村裏外出打工的王叔踏上了去往城裏的長途車——少年人心裏揣著滾燙的夢想,總覺得大城市遍地都是機會。
    等站穩腳跟,就能把奶奶接來享福。
    可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一個瘦小的鄉下孩子,在鋼筋鐵骨的都市裏連片遮雨的屋簷都難覓。
    他刷過堆積如山的油膩碗碟,在烈日下發過傳單,因為年紀小又肯吃苦,總能找到活計。
    但工錢永遠要被克扣大半,那些大人總說“小孩用不著這麽多錢”。
    最狼狽的時候,他被假招工的騙子卷走了全部積蓄,隻能蜷在公園長椅上過夜。
    就在那個露水打濕劉海的清晨,命運的轉機出現了。
    一位自稱經紀公司星探的女士,撥開他額前厚重的劉海,突然眼前一亮。
    “小弟弟,想不想當明星?”
    經曆過欺騙的他本該警惕,但饑腸轆轆的身體已經替他做了決定。
    跟著那位姐姐離開時,他口袋裏隻剩下兩枚冰涼的硬幣。
    剪發時碎發簌簌落下,鏡子裏漸漸露出還未長開但已經頗為精致的眉眼。
    簽約那天,奶奶風塵仆仆地從老家趕來。
    老人粗糙的手握著筆,在合同上一筆一劃寫下名字時,顫抖得像是握不住重量。
    夕陽把簽字台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奶奶臨走前隻是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塞給他一個鼓鼓囊囊的藍布包袱。
    回到宿舍打開時,他在層層疊疊的舊衣服裏摸到個硬塊——那是縫在夾層裏的手絹包,裹著厚厚一遝零錢。
    最大麵額是二十元,有些紙幣邊緣都磨出了毛邊。
    老人把畢生積蓄都藏進了針腳裏,卻連一句叮囑都沒留。
    後來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
    無休止的聲樂訓練,舞蹈室裏永遠濕漉漉的地板,考核時評委挑剔的目光。
    同期的練習生來了又走,隻有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咬著牙。
    最初隻為混口飯吃的念頭,不知何時變成了破釜沉舟的執念。
    出道前的夜晚,經紀人遞來新的身份證。
    “謝青玉”,這三個字從此成了他的姓名。
    至於那個被山風吹了十二年的本名,早已和故鄉的炊煙一樣,飄散在記憶深處了。
    謝青玉斟酌著詞句,像在溪邊挑選鵝卵石般,將那些能說的往事一一拾起。
    他總覺得吳奶奶渾濁卻清明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什麽,但老人隻是安靜地聽著,像一株曆經風霜的老樹,溫柔地蔭庇著疲憊的旅人。
    “第一次拿到演出費的時候…”少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籃子的竹篾,“我跑去銀行櫃台匯錢,手都在發抖。”
    最後拿到的第一筆演出費用他一分沒留,全部往奶奶的存折本上匯了。
    吳奶奶輕輕拍手,枯瘦的手掌發出清脆的響聲。
    當聽到少年遺憾錢不夠,沒能讓奶奶住上城裏的樓房時,她皺起的眉頭像風幹的橘皮。
    直到謝青玉說起給老家裝了電話,買了彩電,老人眼角的皺紋才又舒展開來,仿佛那些喜悅與遺憾都是她親曆的。
    “後來呢?”吳奶奶往前傾著身子,聽的入神,“我那素未謀麵的老姐妹可算享到孫兒的福了吧?”
    謝青玉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風兒突然變得很輕,望著籃子裏剛摘的薺菜,碧綠的葉尖還沾著晨露。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仿佛觸碰到了最不願觸碰到的記憶片段,艱澀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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