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些證書、獎狀和獎杯一點點安置好，王襄拿出一張王語和夏知悅的合照。
    這張照片一直擺在她臥室的床頭。
    擦了擦相框上的指紋，王襄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地講起他和王語的往事。
    王襄是被王首長為了營造人設撿回家的孤兒，那時候年僅四歲的他已經學會了精準揣測大人們的心裏。
    所以在跟著王首長回家見到了王談的第一刻起，王襄就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才能留在王家。
    他盡心盡力地哄著王談，故意做出一副和小王談相處得很好的樣子。
    他也成功了，留在了王家，得到了王襄這個身份。
    襄，就是襄助。
    王首長要他在王談身邊當個忠心牛馬得力助手。
    為了活下去，為了活得更好，王襄一直牢牢記得自己的使命。
    曾經他也很羨慕王談王語兄妹倆。
    畢竟是王家的親生孩子，即便母親去世了，也依舊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但隨著漸漸長大，接觸到更多的王家人，王襄頂著一張無辜的臉聽到了很多成年人的秘密。
    比如，看起花團錦簇的王家，實際上隻是京市高管手下的馬前卒。
    又比如，王家這些掌握話語權、支配權的男人，對外永遠都在樹立愛妻寵女的人設，但實際上，他們拿妻子、女兒當做交換利益的籌碼。
    通過婚姻獲得妻子娘家的人脈和財富，並且從女兒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在規劃如何高價“賣”出女兒，獲得利益了。
    而早慧的王語也早早地意識到自己隻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隨時能準備要成為哥哥前路的墊腳石。
    一開始，年輕的王語還總是對“親情”抱有期待，她以為自己和收養的王襄是不一樣的。
    但11歲的時候，還在上小學的王語被父親送到了領導家中，以作客的名義，住了一整個暑假。
    領導家中還有一個比她大兩歲的兒子，正處在叛逆期。
    臨近假期結束的某天晚飯後，王語照例陪著那位端莊溫柔的阿姨在家裏的花園中散步。
    路過書房窗外的時候，突然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和年輕男孩的激烈反抗。
    “您當這是什麽封建王朝麽？還要弄個童養媳給我？您問過我想要麽？問過人家姑娘願不願意麽？”
    透過玻璃，王語看見了爭論地麵紅耳赤的男孩。
    而他對麵，那位素來內斂的領導，憤怒地起身給男孩一個重重的耳光後離去。
    不知是那個男孩，窗外年幼的王語也像是被那記耳光打懵了。
    她這才意識到，父親之所以要求她必須要做出第一次見麵就住在別人家裏一整個暑假這麽失禮的事情，是因為她已經成為父親手中一個明碼標價的籌碼了。
    隻不過，那時一切尚有轉圜餘地。
    不僅僅是那個“叛逆”的男孩不願意接受這件事情，那位端莊溫柔的阿姨也不願意。
    那天，她輕輕攬住呆愣站在原地的王語，用帶著茉莉香氣的手帕輕輕擦掉女孩臉上不自覺流出的淚。
    平和但堅定地告訴王語：“孩子，如果你不想被當成籌碼，就隻能努力上桌，讓自己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而不是一個簡單的物件。”
    一顆種子在王語的心中悄然發芽。
    那個暑假結束之後，回到家的王語終於意識到，在父親眼中她和撿回來的王襄沒有區別。
    <國讀服裝設計的王語終於開始正視自己的天賦，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學習上。
    那時的王首長還並沒有完全對著這個日漸優秀的女兒展露任何陰暗麵，依舊扮演著那個慈祥、開明的父親。
    這讓王語時常感到不解——父親給自己的包容、寵愛究竟是出於愛，還是為了讓籌碼升值才加大投入。
    但王語始終明白，她不能鬆懈，不能停下。
    停下，就是走回頭路。
    即便後來沒有遇到夏知悅，王語也會選擇去讀一個生物科學相關的學科。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父親最懼怕的就是肉體上的衰老。
    其次就是擔心王談出意外，自己手裏的權勢後繼無人。
    後來，在王襄有意識地引導下，王語選擇和王襄結盟。
    目的就是讓王談在潛移默化中變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
    王襄負責全方位包攬王談的學業上的問題，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地玩樂。
    而王語則是充分發揮自己作為妹妹的優勢，不論是撒嬌也好，還是作鬧也好，總是引著王談將注意力放在學習以外的事情。
    或許其他權貴家的孩子並不需要將學習書本知識這件事情看得太過重要，但是王家的孩子需要。
    即便煙市王氏集團的生意涉獵甚廣，但王語父親是投身軍隊，從底層一點點爬上去的。
    即便有負責掌管王氏集團的大哥提供的經濟支持，可真正掌握權力的人並不會為那點財帛動心。
    所以優秀的孩子，就可以成為一個非常容易拉近與掌權人距離的工具。
    因此，王語的父親在她11歲的時候，就將一向優秀包攬各種獎項的她送去那位領導家中。
    並且在那之後，他依舊不死心地想要將越來越優秀的女兒送到各處去。
    直到王語的學霸光環蓋過了所有人，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籌碼，而是成為了被追捧的對象。
    借著輔導功課的便利，王語的父親的確成功地和各個掌權者搭上了線。
    可後來越爬越高的王首長怎麽也沒想到，寄托了自己全部期待的兒子，會在兩個孩子手中，越養越平庸。
    當他意識到的時候，王談已經成年，這時候再花心思也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分散到王語和王襄身上的就更多。
    那時候王襄以為隻要再堅持堅持，他想要的權勢和王語想要的自由、尊重就都能得到。
    但，意外出現了。
    在王語沉浸在交到了知心好友的快樂中時，王襄就敏銳地察覺到王首長的交際圈裏似乎多了些新麵孔。
    但因為對方行蹤神秘，王首長也有意防範，所以王襄一直都不清楚那個每月都在小會客室裏和王首長見麵的外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甚至那人身上的裝扮都有些奇怪——一個黑色的帶著兜帽的袍子，胸前有一個奇怪的花型印記。
    看起來很像國外宗教故事中的吸血鬼。
    王襄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希望王語去和王首長套套話，但王語卻覺得那些人不過是那些“上層人”丟來示恩的剩飯，沒什麽重要的。
    可最後，就是這碗“剩飯”將王語拖進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