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襄用一塊鹿皮將王語的那些獎杯挨個擦拭幹淨，規整地擺在展示櫃裏。
    望著臥室中那個奇怪的櫃子，歎了口氣。
    “自從她做完手術被送回家，就和從前越來越不一樣。偶爾清醒的時候，就在衣帽間裏倒騰那些她藏起來的東西。”
    “但是她知道家裏藏不住了，就跟我商量著，在外麵弄這麽個地方，將她那些東西都挪到了這裏。”
    王襄見章鴻遠也盯著王語的照片，久久不能回神，低下頭自嘲一笑。
    “不過她並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才經你手要了一套房子出來，其實是變相給她自己留條後路。”
    “萬一我變節了，還有另一個沒有利益衝突的人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
    小心翼翼地將王語這麽多年來，唯一養過的一隻鸚鵡做成的標本放在提前弄好的標本展示架上，王襄看向孔昭意。
    “她這人嘴硬，就算想，也肯定不會跟你說的。”
    “但是我可以替她說，謝謝你。”
    孔昭意抿了抿唇，輕輕地點了下頭。
    從空蕩的密室中穿過，孔昭意和章鴻遠回到了一開始那個積塵很厚的房間裏。
    將收進空間裏的衣櫃放回原位，重新將密室的門鎖好之後，她們二人才下樓離開。
    臨上車時，孔昭意看見隔壁單元的窗前，王襄靜靜地看著她們，揮了揮手算作告別。
    章鴻遠沒有再上孔昭意的車，他要去基地醫院看看趙星野他們。
    整個小隊，除了他和張承燁還有希望恢複異能，其他人的晶核都或多或少出了些問題。
    對此，孔昭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重新坐回副駕駛位的長生從小說裏抬起頭，感受到章鴻遠內心苦澀的情緒，有些不解地皺了皺鼻子。
    “他們沒有異能了，以後就可以安心地呆在家裏了，比以前天天往外跑要好得多呀，反正你們也打不過那些喪屍。”
    章鴻遠一愣，他倒是沒試過從這個角度看待這件事情，不禁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從前那些人跟在他身後，為了理想也為了服從命令的天性，一直都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
    現在即便是因為受傷，被迫停留在基地，也算是一件好事。
    起碼短期內，他們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
    月光下，章鴻遠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隻有靜謐的風悄悄攀在他的肩頭。
    孔昭意開著車，避開路上往來奔走的人，突然有種回到末世前文明社會的感覺。
    長生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房屋，眼睛被風吹得有些幹澀，抬手揉了揉。
    “姐姐，我們這麽晚才回去，會讓媽媽不開心的吧？”
    孔昭意將車停在內層圍牆的大門口，陸續有不少車輛被派出去執行任務。
    月光穿透高聳的觀察哨塔，落在地麵變成一個個舒展身體的影子精怪。
    大門口不遠處的石墩上，坐著兩個滿臉滄桑的男人，正在分著同一根煙。
    微微的火光，如流星一般，在城牆的陰影下閃爍著。
    “媽媽隻是會擔心我們在外麵遇到危險，會擔心我們回不去，但隻要我們回去了，她就會開心。”
    孔昭意的語氣很輕，長生聽得似懂非懂。
    已經做了媽媽的溫曉芸從後麵伸出手，戳了戳長生圓潤的小臉蛋。
    “當母親的都是這樣的，孩子一離開眼前就開始擔心。就像是獸群中的首領，會擔心族群裏的幼崽。”
    “但是很多時候，母親也知道如果不放孩子出去，孩子就永遠隻能是孩子。”
    “所以，即便擔心，也會目送孩子出門，然後轉過身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長生把臉湊過去讓溫曉芸戳，眼睛卻滴溜溜地轉。
    “那媽媽一定是在家做了紅燒肉等我們回家吃飯！”
    這話讓車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溫曉芸更是捏了捏她的臉蛋，“你呀你，就想著紅燒肉！得多吃青菜！”
    長生鼓了鼓臉蛋，有些可憐巴巴地扣著手指——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吃青菜。
    雖然現在家裏的青菜比上一世吃的孔昭意親手煮的野菜湯要好吃的多，但她一看見綠色的菜葉子，就會不自覺想起那股苦澀的植物汁液味道。
    孔昭意輕咳一聲，拿出了殺手鐧。
    “不吃青菜，就不能吃甜食。”
    這下長生老實了，趴在車窗上，有氣無力地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出了春城基地，就幾乎見不到人了，孔昭意一路將車開到山上。
    山裏的夜間十分安靜，高聳的柱子盤著上一條體型巨大的蛇，房間裏隱隱透出微弱的燈光。
    孔昭意幾人回到家裏，在門外洗手消毒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聞到紅燒肉的味道。
    長生像個快樂的小燕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跑進去。
    “媽媽~我們回來啦！”
    一直等在廚房裏一遍一遍加熱飯菜的孔慧茹連忙迎了出來，迎麵抱住了衝進自己懷裏的長生，之前的一臉憂愁瞬間散了。
    “哎喲，可算回來了！”
    “媽做了紅燒肉，還在爐子上溫著呢，出去坐著，我去端出來。”
    幾人吃了飯後，長生還窩在孔慧茹的懷裏撒嬌，她一回來就感受到了孔慧茹身上有一種酸澀的悲傷，她知道，這就是孔昭意說的“擔心”。
    孔昭意照例提著一壺茶，坐在房間的陽台上慢慢喝著。
    忽然，一直盤在下麵柱子上休眠的赤蛟躁動起來，整條蛇都冒著熱氣，難耐地在柱子上來回扭動著。
    孔昭意察覺不對勁，直接凝了幾個空間塊當做落腳台階，從陽台上走下來查看赤蛟的情況。
    好在赤蛟雖然有些難受，但它並沒有失去理智，隻是將自己碩大的腦袋從給它留飯的空隙裏伸出來，放在平台上。
    孔昭意走下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赤蛟頭上的兩個包似乎又大了些，還隱隱有些發亮。
    靠近後伸手摸了摸那兩個包，溫度很高，像是兩個剛烤熟的地瓜，冒著熱氣。
    赤蛟晃著腦袋，輕輕蹭了蹭孔昭意的手心，此時孔昭意36度的體溫對於赤蛟來說算是十分涼快的。
    作為一條蛇，赤蛟從沒感受過這麽高的體溫，所以它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種燥熱，讓它很想摧毀一切見到的東西。
    但柱子上塗著從春城基地特意兌換來的材料，粗糲的觸感又讓赤蛟十分清醒地知道，它要是在這個地方撒野，樓上的人會把它捶成q彈的蛇肉丸子。
    於是，在又燥又急卻又無可奈何的複雜感受下，赤蛟隻能將自己的頭放在平台上，讓孔昭意發現它的不對勁，進而幫幫它。
    孔昭意定定地瞧了一會赤蛟，硬是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一絲幽怨。
    但她也有些無奈，之前也沒見過蛇真的長角啊！
    想了想，或許是它又要進階了，就拿出一個大鐵盆，倒了滿滿一盆稀釋過的空間深潭水，又拿了三隻處理好的兔子。
    “你太大了，沒法泡進去，湊合著喝點吧，應該能讓你好受點。”
    赤蛟也不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力度，輕輕用頭蹭了蹭孔昭意後，才去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