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鴻遠的注意力還放在那瓶藥上，但孔昭意卻注意到戴靈珊將左至誠的老母親送進基地內後，就轉頭回來了。
    戴靈珊目光灼灼地盯著孔昭意。
    那雙眼中有探究，有防備，卻並沒有什麽敵意。
    從宋璟行口中，她已經知道其實是孔昭意殺了她父親。
    但戴靈珊對於“父親”的感受十分複雜，她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得知戴經緯死訊的一刹那，她心底是下意識鬆了一口氣的。
    戴經緯隻有她一個孩子。
    即便和母親離心後，他又陸續帶了無數女人回家，但都沒有第二個孩子出現在戴家。
    所以，不論在哪，在什麽人麵前，戴經緯都很熱衷於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
    這個“女兒奴”的形象也讓他受益不少——起碼，曾經的王首長十分欣賞他。
    他曾經公開誇讚戴經緯：“連女兒都捧在手心裏疼愛，起碼證明這個人的心地是善良的。”
    但事實如何，戴靈珊這個做女兒的從前也從不好說。
    可下意識的感覺是騙不了她自己的。
    站在孔昭意麵前，戴靈珊並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了她幾秒，而後對著章鴻遠開口。
    “章部長，左至誠母親那邊就由我們部門的幹事去安置了。”
    “隻不過老人家再三懇求，希望能找個地方讓左至誠入土為安，您看……”
    按照春城基地的規定，變成喪屍的人，不論是屍體還是屍體焚燒後的灰燼，都是不能帶進基地內的。
    “按照規定，不能留在基地內。”
    “但處理之後，可以在基地外找個地方安葬他。”
    說著，章鴻遠就叫來人，將地上的兩具屍體帶到基地外焚燒、安葬。
    “那就麻煩安置好之後，找人給我那邊帶個話，也好讓老人家安心。”
    戴靈珊公事公辦，交代完便打算離開。
    但她轉過身後，腳步還是停下來，轉頭看著孔昭意。
    “你……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麽？”
    孔昭意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比自己矮半頭的戴靈珊。
    “我需要跟你說什麽嗎？”
    她是真的不明白這個戴靈珊想聽什麽，總不會以為她要為戴經緯的死道歉吧？
    戴靈珊被孔昭意的話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一直都很鎮定的表情亂了幾分，嘴張了張，卻又不知應該怎麽說。
    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才有些無措地低聲說了一句：“你……你到底殺了我父親……”
    孔昭意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到前麵來。
    戴靈珊不禁有些緊張，她剛才已經親眼見識過這個女人的厲害了。心中也有些懊惱，明明找惹不起這人，幹嘛要說這些話。
    但孔昭意並沒有做什麽，她真的隻是想換個姿勢，見戴靈珊緊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將胳膊抱在胸前，漫不經心地看著戴靈珊。
    “我殺的，又怎樣？”
    “想報仇？”
    戴靈珊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下意識搖搖頭，“不……我……我不是要報仇……”
    “我……”
    此時的戴靈珊臉上那種鎮定、從容已經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措和茫然。
    孔昭意像逗弄野山上那隻暴躁的異化鬆鼠一樣，有些好笑地看著戴靈珊。
    直到將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靠近兩分，輕聲說：
    “其實，你是想感謝我的對麽？”
    孔昭意的聲音很輕，隻有她和戴靈珊能聽見。
    戴靈珊被一下子捏中了藏在最深處的心思，一下子緊張得背脊都僵直了。
    連忙轉頭看向周圍，生怕被人聽見。
    孔昭意直起身，勾唇一笑。
    “想感謝我，可以直接說，不用這麽繞彎子，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說完，孔昭意不再看她，轉向章鴻遠。
    “你們要是打算對付不了那個巨大喪屍，可以來找我。”
    “這麽多次了，價錢好商量。”
    章鴻遠聽完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笑著對孔昭意說：“行，那我們這邊時間定下來以後，就找人通知你。”
    孔昭意步行出了春城基地，正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將自己的車放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了正在焚燒那兩具屍體的守衛隊員。
    那三個守衛隊員此時遇上了些麻煩。
    左至誠和另外那個人的屍體在徹底轉化為喪屍之前，就被孔昭意了結了。
    按照以往的流程，這三人中的火係異能者隻需要釋放異能，將這兩具屍體焚燒殆盡就好。
    雖然春城基地的異能者實力比不上康樂和黃瑩，但火係異能的火本就比從前人類用工具引燃的火溫度要高很多。
    隻是焚燒屍體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將骨頭也都燒得酥脆，碎成一灘渣子。
    但左至誠和他隊友的屍體從剛才起已經燒了好半天了，渾身的皮肉都已經蒸發了，可骨頭卻依舊是完整的。
    那三人中有兩個火係異能者，他們見骨頭一直都沒碎，甚至還補了一次異能。
    但烈火焚過之後，那兩具骨架子甚至隱隱泛起青白色的熒光，結構依舊是完整的。
    孔昭意就是被這骨頭上的熒光所吸引了。
    她帶好過濾麵罩和手套，走過去查看已經不太能燒的起來的骨頭。
    仔細觀察後發現，這兩具骨架上十分均勻地分布了很多細小的孔，孔裏麵有一些青白色的熒光物質正在蠕動。
    見到這東西，孔昭意背脊一下子就麻了。
    心裏暗罵了一句，轉頭看向那三個人。
    好在春城基地現在對守衛隊員並不苛刻，因為要處理喪屍化的屍體，所以他們三個的防護裝備也算穿得齊全。
    孔昭意用空間塊分別將這兩具骨架和這三個人都隔開。
    “站在這裏，不準挪動一步。”
    說完，她就脫掉接觸過骨架的手套，裝進密封袋裏丟在路邊，轉身朝著春城基地走去。
    而那三個人雖然並不太了解孔昭意，但莫名也不敢違抗她的命令，筆直地站在原地。
    快步跑回春城基地外層城門，孔昭意依舊選擇那個幾乎沒人的最左邊通道，對著坐在裏麵的接待人員說：
    “馬上通知章鴻遠穿戴好防護措施出來，我有事情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