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婕看得很清楚。
    在厚厚的觀察窗後麵，昏暗的走廊裏，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球，正在凝視著自己和艾瑪。
    就像一個置身暗處的觀眾，悄然欣賞著舞台上演員的表演。
    在艾莉婕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後，那雙眼睛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消失在了觀察窗的邊緣。
    就像舞台上的演員停止表演，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某個觀眾身上。
    這種“出戲”的舉動，讓那雙眼睛有些憤怒。
    幾秒鍾後，
    門把手急速轉動，
    一個穿著保安服的男人出現在視線中。
    他碩大的身軀塞滿了整個門框。
    “嘿！你他媽隻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誰允許你到處亂竄的！”
    保安大聲嗬斥，下巴上的肥肉也跟著顫動。
    從保安的目光看得出來，他是在對艾瑪發火。
    艾瑪驚恐地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道：
    “哦，我......我隻是晚上睡不著，找朋友聊聊天而已。”
    “淩晨四點鍾找人聊天？別鬼扯，趕緊滾出來！”
    夜深人靜，保安有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門，但中氣十足的聲音仍然把艾瑪嚇得魂不附體。
    “是，是，先生。”
    艾瑪不敢還嘴，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艾莉婕，隨後快步走出病房。
    她的眼睛仿佛在說，“我還會再回來的”。
    “過來！”
    在出門的時候，艾瑪被保安猛地拽住手腕。
    瘦弱的她試圖擺脫控製，但在保安麵前，就像一隻無力的小雞仔撲騰著翅膀。
    保安扯斷她的手環，命令道：
    “因為你違反了相關規定，所以現在要求你馬上再去做一次x光。”
    “現在！？”艾瑪驚呼：“x光室這個時候都關門休息了！”
    卡爾斯滕醫院的影像科室通常是二十四小時運行，但因為突如其來的戒嚴導致人員短缺，晚上不得不停機休診。
    保安冷笑一聲，“這我管不著。等你什麽時候拿到手環了，什麽時候再回來。否則我就把你和那些偽人扔到一塊。”
    聽到這話，一旁的艾莉婕忍不住打斷道：
    “不，你不能這樣！”
    保安瞥了一眼艾莉婕，搖頭道：
    “小姐，如果所有人都不遵守規定，醫院遲早會變成偽人的培養皿。她一定要受到懲罰。”
    說完，保安猛地一拉，把艾瑪整個拽了出去。
    艾莉婕伸手想要拉住艾瑪，卻忽然改變了主意，手停在半空中。
    失去阻擋後，自動閉門器的連杆推動房門，緩緩關閉。
    艾莉婕通過玻璃窗看著艾瑪被保安一路扭送，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視野裏。
    看著空蕩蕩的走廊，一些疑問爬上了艾莉婕的心頭。
    如果艾瑪的祖母住得起價格昂貴的vip病房，就說明她家庭條件應該很優渥。
    但是，艾瑪為什麽這麽瘦弱矮小？
    她隱約覺得，
    真相可能遠非她看到的這樣簡單。
    艾莉婕回到冷敬身邊，坐了下來。
    她伸手摸了摸男友的臉頰，輕聲問道：
    “查理，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麽做？”
    她感到很迷茫。
    到底要做什麽，才能保護冷敬和凱倫平安回家？
    也許這個世界就是一條河流，每個人都隻是其中的一朵水花。
    我們就在這個河床裏相互滌蕩、推搡，直到河流變成一場失控的洪水。
    “我應該怎麽辦......”
    艾莉婕趴在床邊，眼睛看著地板上的陰影，思緒漸漸沉淪。
    就在忍不住快要睡著的時候，看見地上有一張折起來的紙條。
    冷敬現在穿著一身病號服，換下來的褲子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紙條應該是從那裏麵滑出來的。
    於是她撿起紙條，展開看了看。
    上麵寫著四行中文。
    艾莉婕找冷敬學過一些漢字，雖然認不全，但能勉強看懂幾個關鍵的字眼。
    第一行有自己的名字“艾莉婕”。
    第二行，她看懂了“家人”。
    第三行，有“國內”和“家人”。
    第四行，她看到了“北美”。
    “查理做事向來很有計劃性，這會不會是他給自己列的目標？”
    艾莉婕看著紙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在心靈相通的狀態下，默契會填補對語言的空白。
    她漸漸明白了什麽，用食指在第一行和第二行後麵打上無形的勾。
    “查理，你做到了，”艾莉婕露出含淚的微笑。
    “等我們平安回家，後麵的任務，讓我來幫助你。”
    ......
    艾瑪縮在電梯的一角，盡量遠離保安。
    因為連日的工作，保安雙眼疲憊充血，看起來怪嚇人的。
    她心有不甘地瞥了一眼這個大塊頭，挑釁道：
    “你擅自脫離崗位，就不怕偽人在六樓乘虛而入？有這個功夫，悄悄打個盹不好嗎？”
    保安不為所動，隻是嗬斥：“閉嘴。”
    艾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幾秒過後，轎廂傳來“叮”的一聲提示，電梯門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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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一把拽住艾瑪，把她粗暴地扔出電梯，指示道：
    “你自己去x光室，等拿到了結果再回來。”
    “你把我扔在這裏，不怕我亂跑變成偽人？”艾瑪用力揉了揉手臂。
    “那豈不是正好？早就該把你這隻瘦猴子扔進禁閉室了。”
    保安不屑地按下關門鍵。
    “草！我到底惹到你什麽了！？這麽針對我！”艾瑪憤怒地踢了一腳正在關閉的電梯門。
    保安輕蔑一笑：
    “我非常厭惡你這種隻知道投機取巧的人，不好好幹活，隻會花言巧語。你能蠱惑麥迪遜太太，但蠱惑不了我。”
    隨著電梯門漸漸合攏，保安的聲音最終被捂在轎廂裏，變成“嗡嗡”的低鳴。
    艾瑪胡亂按了按電梯麵板，但是電梯已經上行，門並沒有打開。
    她沮喪地後退一步，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大廳中央的電子時鍾。
    這才四點半不到，如果x光室早上七點工作，自己至少得在大廳幹等兩個半小時。
    如果八點或者九點才工作，那就得等更久了。
    “死肥豬，我要是手裏有家夥，絕對一槍崩了你。”
    艾瑪罵罵咧咧地走向大廳的長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大廳的長椅坐墊很薄，明顯沒有vip病房裏的軟包椅舒服，坐著有點硌人。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自己正好處在監控攝像頭下方，不用怕偽人。
    於是她把腳也放到椅子，打算先睡一覺再說。
    就在艾瑪頭枕著手臂，側躺在長椅上的時候，
    她看到遠處的走廊，有兩個人影正在交談。
    仔細一看，
    那不是夏洛特和大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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