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客人和修道院已經鬧掰，強尼還是沒有坦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特蕾莎修女外出打工的時候，珍妮弗在修道院的日常事務中占據主導地位，強尼完全不敢得罪她。
    再加上那晚發生的事情實在羞於啟齒，強尼隻是強顏歡笑說自己“感覺不錯”。
    “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感覺不錯’的樣子，孩子。”
    特蕾莎用軟尺量著強尼的腰圍，打算為他做一件新衣裳。
    “天，隻有十五英寸......”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軟尺上的刻度，強尼比平時瘦了一大圈。
    “我聽說你很久沒給大家講笑話了，大夥原本還很期待的。”
    特蕾莎一邊豎起軟尺給強尼量身高，一邊繼續用言語試探。
    因為燒傷，她的中指和食指粘連在一起如同腳蹼，隻能用一種怪異的手勢，一邊捏住軟尺的上端，然後再用另一隻手拉伸下端。
    “唔，身高倒是又長了一點。”
    量完，特蕾莎收起軟尺。
    在此期間，強尼什麽也沒有交待。
    她以為每個孩子都願意向自己敞開心扉，難免有些失望。
    不過有隱私意識，也意味著孩子正在長大，不宜操之過急。
    “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上課，可不能遲到。”
    特蕾莎憐愛地摸了摸強尼的腦袋，隨後走出臥室，輕輕關上門。
    她歎了口氣，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黃昏使古老的修道院更加暮氣沉沉，落日棲息在窗外的枯枝上，如一隻金色渡鴉。
    人近黃昏，特蕾莎覺得很累。
    但她還是回到姐妹中間和大家一起踩動縫紉機，一直工作到深夜。
    當所有人都睡下之後，特蕾莎才拖著畸形而疲憊的身軀回到辦公室。
    為了給新來的孤兒騰位置，她主動讓出自己的臥室，晚上就住在辦公室裏。
    簡單洗漱後，特蕾莎從櫃子裏取出被子，關燈躺在破舊的沙發上。
    然而，
    就在她閉眼入夢之後，
    辦公室的把手緩緩轉動。
    ......
    第二天一大早，
    強尼和其他孩子一樣背著書包出門，乘坐校車去附近的教會學校上課。
    然而當他們下午放學回到修道院的時候，
    聽到了一個無比震驚的消息：
    「特蕾莎媽媽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孩子們先是愣在原地好幾秒。
    接著便出現一些啜泣聲。
    有些年齡稍大的孩子不相信這個消息，立刻扔下書包跑到院長辦公室，果然沒有看到特蕾莎的身影。
    “媽媽一定是去工作了，快給她打電話！”
    為了工作方便，特蕾莎給自己買了一個最便宜的二手手機，幾乎所有孩子都知道她的電話。
    然而當孩子們拿起座機撥通電話的時候，卻聽到辦公桌裏響起了一陣鈴聲。
    拉開抽屜，一隻手機正在嗡嗡作響。
    “不，媽媽出去的時候不可能不帶手機的，這是怎麽回事......”
    看到這個手機，孩子們心裏已經有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這時，珍妮弗出現在院長辦公室門前，厲聲嗬斥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
    她的臉上看不到悲傷，隻有厭惡和憤怒。
    “這是媽媽的辦公室，我們想進來就進來！”
    一個孩子震聲反駁。
    的確，特蕾莎不會責備任何進入辦公室的孩子。
    聽到這話，
    珍妮弗眯起眼睛，
    走到這個孩子麵前，
    用力拽住他的衣領，
    抬手，
    “啪啪！”
    狠狠扇了他兩耳光！
    隨著兩聲脆響，孩子的臉上瞬間浮現兩道紅彤彤的巴掌印。
    “嗚嗚......”
    男孩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珍妮弗心中一陣暗爽，接著訓斥道：
    “從今天起，院長辦公室就是我的辦公室。「卡爾斯滕兒童福利基金會」將接管修道院的日常運營，如果你們不想被趕到大街上流浪，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都聽清了嗎？！”
    珍妮弗的聲音很刺耳，生怕圍在辦公室外的修女和孤兒聽不見。
    現場有很多年長修女看不慣詹妮弗趾高氣昂的模樣，但奈何下午已經有卡爾斯滕基金會和市政府的人來給詹妮弗撐過腰了。
    就在人群外麵，許多荷槍實彈的卡爾斯滕保安正在待命。
    說到底，修女們都是在社會上沒有任何影響力的弱勢群體，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名修女大膽地當麵斥責道：
    “你這個惡毒的魔鬼，一定是你殺了特蕾莎！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麵對指控，珍妮弗微微皺了皺眉，反問：
    “你有證據？”
    修女愣住了。
    她確實沒有證據。
    眼看對方答不上來，珍妮弗冷笑道：
    “沒有證據，那就是造謠，”她向一旁的保安招了招手，“把她趕出去，以後不準再讓她踏入修道院半步。”
    聽到這話，現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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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大部分修女而言，布朗修道院就是她們終生的家，修女們互相以姐妹稱呼彼此，大家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除了這裏以外，社會上哪裏還有她們的容身之所？
    然而不等大家做出反應，兩名魁梧的保安便扒開人群，強行架起這名老修女拖到街上，像扔垃圾一樣把她丟在人行道。
    有的修女想製止保安的暴行，卻被一槍托砸倒在地，然後掏出警棍一番毆打。
    孩子們被嚇得瑟瑟發抖，像受驚的雛鳥一樣集體躲在牆邊。
    有些膽大的想要趁亂奪走保安手裏的槍，也被幾棍打得慘叫連連。
    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麵，珍妮弗終於嚐到了權力和暴力帶來的快感，無比感激客人給自己帶來的機會。
    幾個小時以前，目睹著特蕾莎的屍體被裝進裹屍袋，她也流下了眼淚，甚至有一點愧疚。
    然而現在，這種感覺已經完全消失。
    珍妮弗把辦公室裏的人都趕了出去，隨後向保安隊長下令：
    “等你收拾完外麵的爛攤子以後就進來向我匯報，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幹。”
    “是，院長。”
    隊長點了點頭，退出辦公室的同時順手帶上門。
    通過木門的屏蔽，慘叫聲小了很多。
    這時正值黃昏，暮光給古舊的辦公室鍍滿金箔，看著很討喜。
    珍妮弗鬆了口氣，拖開辦公椅坐了上去。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坐在這張椅子上的人是自己，終於在今天夢想成真。
    這種感覺，無比美妙。
    不過當她看到辦公室右邊的沙發後，心裏忽然感到很膈應。
    特蕾莎就是“意外”死在這張沙發上的。
    之後還得找人把這玩意兒整個扔掉，或者幹脆換一個更好的房間當辦公室，以免看著晦氣。
    接著，珍妮弗開始幻想就此進入卡爾斯滕福利基金會工作，步步高升後掌控更多人的命運。
    就在她誌得意滿之時，
    椅子後麵，
    悄然伸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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