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一頭秀美的黑色長發，濕漉漉的發絲自然下垂，遮住水潤的身體。
    雖然站得比較遠，三人也能隱約看出這是一個貌美的女人。
    她氣若幽蘭，光是站在走廊裏，就讓人覺得好像墜入了危險而迷人的深海。
    女人對三人出現在這裏並不感到驚訝，看到冷敬之後，她冰封的麵容開始鬆動，臉頰漸漸紅潤。
    女人遲遲不開口，奧森和克萊文有話卻說不出，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很久。
    在這個過程中，女人的目光始終都放在冷敬臉上。
    她的目光幽怨又殷切，似乎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奧森壓根來不及去想冷敬和這個女人之間的關係，滿腦子都在思考這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她顯然剛從氣閘艙外的黑暗水域返回，在不穿潛水服的情況下，普通人瞬間就會被強大的水壓擠碎，根本不可能活著來到研究所。
    所以，奧森自然而然就把女人和“塞壬”聯係在了一起。
    在神話傳說中，“塞壬”原本就是美貌的水妖，眼前這個女人的形象就很符合這個描述。
    於是奧森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你就是‘塞壬’？”
    不料女人壓根沒有搭理奧森，隻是款款走向冷敬，埋怨道：
    “你遲到了。”
    女人似乎對自己很熟悉，可是冷敬搜遍大腦，也不記得見過這張臉龐。
    她的五官和艾莉婕有幾分相似，但在氣質上過於冰冷，和熱忱的女友完全是兩個極端。
    冷敬自己都有些糊塗了，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你。”
    聽到這個回答，女人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隨後又回到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我知道了，”她輕輕點了點頭，跟我來，你要的東西在我這兒。”
    說完，女人徑直越過冷敬走向工作區，就這樣把後背放心地交給三個不速之客，似乎完全不擔心對方會做出什麽傷害她的舉動。
    “嘿，你到底是誰？！”
    克萊文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女人停了下來，扭頭瞥了一眼克萊文，幽幽道：
    “我叫「涅芮妮」。‘塞壬’是對我的蔑稱，如果你們敢再叫一次這個蔑稱，我保證會把你們拖入大西洋深處喂魚。”
    說完，女人又徑自朝著研究所深處走去。
    冷敬用接入了涅芮妮的視覺神經，以此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也許由於身體結構上的細微差異，涅芮妮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和她優雅美麗的外形格格不入。
    即便一絲不掛，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但涅芮妮還是回到自己的臥室，穿上連衣裙，梳妝打扮。
    這套連衣裙是一位女性研究員送給她的禮物，涅芮妮隻在鏡子前試穿過一次。
    當涅芮妮再次出現在三人麵前的時候，她的美貌震驚了奧森和克萊文。
    吹幹頭發後，她的長發變成了自然的大波浪，就像油畫上長滿椰子樹的熱帶島嶼，溫暖而明媚。
    除此以外，她的嘴唇還塗著玫瑰色唇釉，和冰冷的肌膚相映成色。
    這種既熾熱又冰冷的美麗，甚至讓奧森和克萊文產生了巨大的失落感。
    冷敬雖然也覺得涅芮妮很漂亮，但反應並沒有另外兩人那麽強烈，因為這差不多是艾莉婕仔細化妝之後的水平，可能這就是“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吧。
    唯一讓他有些吃驚的，是涅芮妮的眼睛和艾莉婕如出一轍，如果戴上口罩，恐怕就連自己都認不出誰是誰。
    走出臥室，涅芮妮來到冷敬麵前，柔聲說道：
    “和我來吧，讓我告訴你一切。”
    冷敬並沒有急著跟她走，而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涅芮妮。
    即便她用含情脈脈的眼睛看著自己，冷敬此刻所想的也是“海妖吃人”的傳說，如果兩人私下相處，誰知道這個“海妖”到底會做什麽？
    她故意打扮得這麽漂亮，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奧森和克萊文也擔心這一點，趕忙說道：
    “要是沒什麽見不得光的，你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
    不料涅芮妮卻麵無表情道：
    “海底本來就見不到光，如果我要殺你們，早就在水裏動手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
    “昨天你們兩人差點淹死在我的庭院，還是我使出了渾身力氣才把你們拖到一塊突出的岩壁上，才避免讓你們一直滑落到水底。”
    對於涅芮妮而言，黑暗水域就是她的庭院，要是有兩個陌生人死在自家院子，換誰都覺得膈應。
    但克萊文覺得涅芮妮才是那場危機的罪魁禍首，揚了揚眉毛說：
    “可我們都是因為你的呼喊才被引誘到這裏來的，不是嗎？”
    涅芮妮微微蹙眉，立刻反問：
    “是誰闖入了我的庭院，又是誰在使用聲呐信標？在這麽安靜的水域，聲呐發出的聲波會擾亂我的聽覺神經，對我而言就這是一種殘忍的酷刑，我痛苦地求你們停手，難道我倒成了那個壞人嗎？”
    聽到這話，三人都想起來昨天在水裏聽到的聲音確實是“救命”。
    昨天奧森在漏鬥區下方設置水下基地的的時候，的確安裝了一個聲呐信標，沒想到那竟然是事故的起因。
    涅芮妮所說的話聽起來相當可信，照這樣看的話她完全算得上是人美心善了，奧森和克萊文隻好閉上了嘴，不再反駁。
    在三人沉默不語的時候，涅芮妮點燃一根蠟燭拿在手裏，走向餐廳。
    既然一切都是誤會，冷敬便跟著涅芮妮身後走了過去。
    餐廳的桌子都被推倒一邊，唯獨正中央留有一張方形餐桌。
    餐桌上早已備好豐盛食物，雖然全都由海鮮和罐頭搭配而成，但也看得出來這已經是涅芮妮能夠拿出來的全部“家底”了。
    她在餐桌中間滴了一些蠟液，把蠟燭底部粘在蠟液上。
    涅芮妮端坐在溫馨的燭光中，牆壁上都是柔美的影子。
    等冷敬落座以後，她才抬起湖綠色的眼睛，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他，”
    “但我隻想你親口告訴我，”
    “他是否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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