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州。
    貝裏維爾，韋瑟山。
    冷戰時期，美國聯邦政府在距離華盛頓約75公裏的韋瑟山建造了一個龐大的國家級地下軍事指揮中心，以為核戰爭狀態下的政府高層提供延續性保證，被譽為“地下五角大樓”。
    在預警信號發出的第一時間，美軍的指揮中樞就從五角大樓轉移到了韋瑟山地下指揮中心，代總統卡馬拉等內閣成員也早就乘坐直升機轉移到了這裏。
    作為一個冷戰時期修建的龐大工程，韋瑟山指揮所地上有微波通信塔、直升機起降場、汙水處理廠等三十餘棟建築，地下部分則位於75~90米厚的花崗岩下，主體由強化鋼筋和高標號水泥構築而成，能夠承受百萬噸級核爆衝擊及其電磁脈衝。
    軍方的後勤人員已經全麵啟用地堡，居住區的臥室、醫院、餐廳、食品庫滿崗運轉，指揮中樞的作戰室坐滿了操作員。
    正中央的實時監測大屏上，數百個代表著洲際導彈的圓點在電子地圖上劃過一道道恐怖的弧線，正朝著美國的版圖飛奔而來。
    “這就是人類的末日嗎......”
    fbi局長克裏斯托弗看著，心髒狂跳。
    在局長任上，他接觸過許多醜陋的政治鬥爭，臉皮早已修煉到城牆拐角的厚度，對世界上絕大多數事情都見怪不怪。
    就連紐約分局被偽人大規模滲透的醜聞，克裏斯托弗也用自己的手腕將試圖報道此事的新聞媒體全部按了下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執掌fbi。
    可如今麵對即將落下的核彈，就連一向淡定的他也無法故作鎮定，不得不十指交叉，盡量不讓別人看出來自己的雙手正在瘋狂抖動。
    他已經派人出一個fbi特警小隊去接自己住在華盛頓的家人了，隻希望家人能夠及時抵達韋瑟山的地堡。
    至於營救總統，還有和俄羅斯談判的事，如今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
    一旁的cia局長伯恩斯則沒有克裏斯托弗這麽緊張，他的家眷在遠離大城市的鄉下，核彈暫時不會波及到他們，至於以後的事情，先等熬過第一輪核打擊之後再說。
    伯恩斯瞥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克裏斯托弗，沒有用言語落井下石攻擊這個和自己向不合的政敵。
    對於cia而言，沒能阻止俄羅斯發動全麵核打擊無疑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失敗，他沒有資格，也沒有心情再和克裏斯托弗鬥下去。
    如果人類還有後代，那麽未來的教科書一定會把這一代人永遠釘上恥辱柱。
    原則上來說，作戰指揮室不允許有人抽煙，但伯恩斯已經認定大勢已去，這時無論做什麽也沒有意義，索性抽出一根香煙放在嘴上。
    他按下打火機，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指揮室中央的大屏幕。
    隻見美國位於世界各地的所有海基、陸基中段反導係統正在全力運轉，數不清的攔截彈點火升空，在屏幕上同樣以圓點的形式向著大洋對岸齊射而來的洲際導彈飛去，壯觀而驚悚。
    上百枚核彈，每個核彈至少十個分彈頭，加起來上千個分彈頭，就算反導係統的攔截率能達到最理想的百分之五十，也會剩下五百多枚核彈命中美國的所有大中型城市、軍事設施。
    伯恩斯是個偽裝成樂觀主義者的悲觀主義者，他認定一切已經結束了。
    誰料剛點燃，一旁的國防部長奧斯汀就伸手抽走了伯恩斯嘴上的香煙。
    “作戰室不允許抽煙。”
    奧斯汀是美國曆史上首個黑人國防部長，他聲音渾厚，聽著很鎮定。
    國防部長名義上是核心軍事指揮官，然而實際上這時的具體指揮部隊的都是他麾下的武官，而現在美國三軍的最高指揮權又在代總統卡馬拉手裏，奧斯汀在整個指揮係統中不上不下，非常尷尬。
    在高度自動化、智能化的作戰指揮室裏，奧斯汀反倒像個閑人，這才有空注意到了伯恩斯。
    “恕我直言，國防部長先生，”伯恩斯吐出煙霧，笑著翹腿問道：
    “我們的反導係統的攔截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陸基中段攔截大約百分之五十，海基百分之九十。”
    奧斯汀對這些參數很熟悉，脫口而出。
    不料伯恩斯卻笑著搖了搖頭，“嗬嗬，那隻是你們公開給別人看的數字，事實上有幾成成功率，你我心知肚明。”
    “不過也不怪你，畢竟上馬這種項目，撈到好處的是當時的國防部長而不是你。比起你的前任來說，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廉潔了。”
    在嘈雜的指揮室裏，沒有人在意這兩人正在聊什麽。
    奧斯汀對伯恩斯的言語挑弄有些不耐煩，正想找個理由去別的地方，然而伯恩斯卻用手拽住了他。
    “等等，別急著走，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伯恩斯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國防部長的肩膀，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在這個時候開小差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但看著伯恩斯極其嚴肅的表情，奧斯汀左右瞧了瞧，見沒人注意，便跟著他來到作戰室的一角。
    “快說，你在打什麽算盤？”奧斯汀問道。
    伯恩斯瞥了一眼遠處的大屏幕，隨後用犀利的眼光直視國防部長，說道：
    “剛才你把我煙頭抽走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麽屏幕上顯示的核彈全部來自俄羅斯的陸地，他們的「戰略核潛艇部隊」呢？”
    俄羅斯最令人生畏的核力量，無疑是自蘇聯以來就非常龐大且先進的水下核潛艇部隊。
    比起陸地上部署的導彈井和導彈發射車，戰略核潛艇可以潛伏在廣袤的大洋之下，出現在任何出其不意的位置，繞開衛星和地麵雷達的監控，避開攔截導彈最密集的部署區域，像刺客一樣出現在離美國海岸最近的後方。
    如果它們在大西洋發射潛射導彈，幾分鍾之內就能把華盛頓炸翻天，就算有攔截導彈也必然會有漏網之魚。
    然而現實卻是，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全麵核打擊之中，那支龐大的水下核威懾力量就像莫名失蹤了一樣，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消息。
    “我怎麽感覺，對方像是在故意給我們留出反應時間一樣，舍棄海基核打擊，隻用陸基核力量。”
    伯恩斯展現出了一個cia局長的敏銳觀察力，低聲向奧斯汀說：
    “就在剛才，我看見有一個海軍軍官提著‘核橄欖球’進了辦公室找卡馬拉副總統去了。”
    “我覺得情況不對勁，”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