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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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處兩地的秦老將軍和秦少將軍在收到秦野的信後,內心都掙紮糾結了多日。
    畢竟蕭時宴於秦家有重恩,於情於理,都不敢帶兵造反。
    秦老將軍寢食難安,思前想後。
    他想秦野那個逆子,想遠在雁北的夫人,想自己的這把老骨頭,想熟悉的雁北和這陌生的南越。
    他咬牙一拍大腿,最終決定帶兵回家。
    老秦家幫蕭時宴奪回了江山社稷,也算是報足了恩。
    既然混帳小兒子有誌向,他這個當父親的,自是要支持。
    另一邊,秦朝也是苦思冥想了幾夜。
    想到兩年未抱過親過的夫人、孩子,還有年過半百的父親母親,思鄉情切。
    終歸是親情大於恩情,秦朝一咬牙,為了全家團圓,也決定殺回雁北。
    他要陪著秦野一起打天下,再不看什麽朝廷的臉色,也不用擔心什麽功高震主。
    ......
    幾日後。
    待梁勉將信送到蕭時宴麵前時,蕭時宴正為蕭澤餘黨之亂的事而傷神。
    知曉秦野將夏時錦和斯年帶走時,蕭時宴氣得將那封信捏成皺皺的一團,扔到了梁勉的臉上。
    梁勉當即下跪請罪:“是微臣失職,請皇上責罰。”
    蕭時宴氣得大口喘息,陰鷙猩紅的眼怒瞪著梁勉,周身散發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可他並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叫人將梁勉拖下去斬了。
    就像是被人卸了力一般,他退著步子,頹喪地坐在矮榻上,垂著頭,片字未言。
    殺了梁勉又有何用?
    殺了他,阿錦就能回來?
    蕭時宴心裏清楚得很,是夏時錦不要他了,主動跟秦野走的。
    否則,她若是不想,秦野又如何能那般順利地帶走她母子二人。
    可惜他花盡心思對夏時錦好,結果,她還是走得義無反顧。
    真是好狠的心。
    強扭的瓜,於蕭時宴來說,是甜過的。
    隻是這餘味甚苦,苦得讓人想毀天滅地。
    蕭時宴濕紅著眼,坐在那裏苦笑道:“真是好啊,他們一家團聚了。”
    酸澀在胸口彌漫,將他的那顆心腐蝕得千瘡百孔。
    梁勉自責道:“皇上,微臣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去幫皇上找回皇後娘娘。”
    蕭時宴無力地衝他揮了揮手,並屏退了屋內的所有人。
    他什麽都不想聽,什麽也不想說,隻想自己一個靜靜地坐一會兒。
    可這一坐,蕭時宴便從黃昏坐到了黑夜,從黑夜坐到了黎明。
    他無念無想地看著陽光透過窗欞斜照進屋內,一點點偏移,最後落在他的身上,給了他一絲暖意。
    長籲一口氣,蕭時宴起身,麵色陰沉冷寒地踱到軍輿圖前。
    目光落在突離、朔月那一帶,轉而又移跳到東州、南越。
    秦野要反,勢必會通知秦老將軍和秦朝,讓他們調兵或攻打慶陽,或者回雁北。
    隻要秦家軍一撤,東州、南越兩地便會立刻出現兵力缺口。
    而與東州、南越相鄰的敵國便會伺機入侵,逼著他從勻出兵馬去填補這兩處缺口。
    而鏟除餘黨,鎮壓四處掀起的戰亂,也需要大量的兵馬,如此一來,他能帶去突離搶人的兵馬便超不過五萬。
    這五萬兵馬又該如何與突離的十幾萬大軍抗衡?
    蕭時宴很清楚,他若是帶著這五萬兵馬去突離,勝算不大。
    若秦老將軍和秦朝兩隊軍馬,一個攻打慶陽,一個從雁北和殷燕兩處,聯合突離兵馬,前後左右圍攻夾擊他,到時江山和阿錦,他一個都別想要。
    可若集中所有兵力去攻打突離,倒是極有勝算奪回阿錦。
    但他國敵軍便可趁機從東州、南越攻入,再加上擁護蕭澤的餘黨回殺......結果顯而易見。
    這剛剛建起的西商國,連同他蕭時宴,都會成為天下人口中的大笑話。
    秦野分明是在逼著他做選擇。
    要江山,就要不了阿錦。
    要了阿錦,便會失去江山。
    可他都一無所有了,就算把夏時錦搶回來,又如何?
    難道要拖著她一起過苦日子?
    一個明謀算是被秦野玩得明明白白。
    蕭時宴苦笑亦感歎。
    當年雁北那條乖順的小狼狗,如今終於蛻變成了一頭凶猛會咬人的野狼,且來勢洶洶。
    他站在那裏,思索著兩全之策。
    ......
    當日夜裏。
    蕭時宴來到了上京城,如入無人之境般來到了蕭澤的養心殿。
    蕭澤長發半披半束,身上鬆鬆垮垮地披著一件玄色長袍,大敞的衣襟間胸膛微露,一臉頹然地正坐在那裏借酒消愁。
    微醺的眸眼掀起,他目光鋒銳依然。
    “皇叔來做什麽?”
    “是來看我有多狼狽?”
    蕭時宴走過去,搶走蕭澤手中的那壺酒,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幾口。
    他本是不喝酒的,可今日,蕭時宴也想嚐嚐借酒消愁是何等滋味。
    蕭澤見狀,冷聲調侃道:“看我狼狽就如此開懷?”
    喉嚨輕哂一笑,蕭時宴拖著聲調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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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彼此,沒什麽好開懷的。”
    蕭澤搶回剩下的半壺酒,猛灌了一口後,頹喪道:“皇叔如今是江山美人兼得,正是春風如意之時,何談狼狽?”
    “美人......跑了。”
    蕭時宴回得無精打采,根本不見昔日的陰冷威嚴。
    蕭澤冷笑了一聲,胡亂猜道:“跟秦野跑了?”
    蕭時宴用沉默回應。
    薄唇微諷一牽,蕭澤幸災樂禍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叔當初若未從我眼皮子底下救走秦野,何至於今日被他搶了美人。”
    “送皇叔兩個字......”
    蕭澤湊過去,笑道:“活該!”
    蕭時宴側眸看向蕭澤。
    看著看著,竟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透過蕭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後的模樣。
    守著這偌大的皇宮,過著了然無趣的寂寥日子。
    雖說,奪這江山,當初有一半是為了複仇、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可也有一半是為了奪回並守住夏時錦。
    如今仇報了,怨氣出了,野心和欲望也滿足了,便隻剩下與阿錦同守江山,白頭偕老的願望。
    可惜,可歎,可笑!
    堂都拜了,發也結了,皇後也封了,卻仍然留不住想走的她。
    蕭時宴好不甘心,總還想再最後爭取一次。
    “想見阿錦一麵嗎?”他問蕭澤。
    蕭澤沒回答,低頭又灌了一口悶酒。
    蕭時宴又言:“幫我一件事,事成,分你半壁江山。”
    “算了吧。”
    蕭澤神色懨懨,根本不信蕭時宴會有那等好心,“給了又奪,掙來搶去,甚是無趣。”
    話落,他又醉醺醺道:“你我好歹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又叫你一聲皇叔,有什麽事,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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