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捏著枚深褐色的丹藥，眉頭擰成個疙瘩：“你小子不會又拿我們當試藥的吧？”
    話雖這麽說，手指卻摩挲著丹藥紋路，遲遲不肯放下。
    沈母早已把丹藥寶貝似的收進袖中，嗔怪道：“說什麽呢！羽兒煉的藥，娘信得過。”
    洛川大陸的能排的上號的煉丹雙手都能數的過來，其他都是初級煉丹師。
    二哥沈飛湊過來，用指尖挑起一枚淡青色丹藥：“喲，這回丹藥聞著還有股清香味兒？”
    大哥沈嘉端詳著丹藥，目光中滿是驚訝：“往常你煉的丹藥，不是炸爐就是奇臭無比，這次竟像模像樣了。”
    沈羽每次煉的丹藥，藥效還行，就是味道千奇百怪，大多都是奇臭無比。
    沈羽聽著家人的調侃，心裏卻暗暗鬆了口氣。
    看著丹藥被一個個收下，他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樂開了花——總算把這些“寶貝”分出去了，再也不用天天揣在懷裏擔心磕著碰著。
    別看他用個破帕子包著，這個丹藥在外麵也是能讓別人哄擁而搶的東西。
    ……
    沈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眼神直直地望著家人，卻又仿佛沒看見他們。
    沈母萬俟萱最先察覺到兒子的異樣，見他眼神放空，像丟了魂兒似的，心裏“咯噔”一下，輕輕碰了碰身旁的沈景良，用眼神示意他看。
    沈景良順著妻子的目光瞧過去，眉頭皺了起來，喚道：“老三，老三！”
    可沈羽依舊沒反應，像個木偶似的坐在那兒。
    二哥沈飛也注意到了，無奈地搖搖頭，伸出手在沈羽大腿上用力戳了一下。
    “哎喲！”
    沈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嗖”地一下跳了起來，捂著大腿瞪向沈飛，“二哥，你幹嘛戳我？疼死我了！”
    沈飛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爹叫你呢，你發什麽呆？魂兒都沒了！”
    沈羽這才回過神來，聽到是父親在叫自己，立刻端正了身子，臉上堆起笑容：“爹，您叫我幹嘛呢？”
    沈景良看著他，沒好氣地說：“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難不成是在想哪個姑娘？”
    沈羽臉“唰”地一下紅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在想事兒。”
    還別說，他真在想姑娘，隻是在想沈婉兮為什麽會有點兒眼熟？
    沈母嗔怪地看了眼丈夫，又心疼地拉過沈羽：“好了好了，別嚇著羽兒。有什麽事兒慢慢說。”
    沈羽盯著母親萬俟萱眼角的笑紋，突然像被雷劈中似的瞪大眼。
    難怪初見沈婉兮時總覺得莫名親切，原來她眉眼彎彎的模樣，竟和母親有幾分相似！他興奮地一拍大腿：“娘！我認識個人，跟你長得特別像！”
    話音剛落，屋內突然安靜得可怕。
    沈景良端著茶杯的手猛地僵住，茶水晃出幾滴在衣襟上；萬俟萱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連向來沉穩的大哥沈嘉，正在夾菜的筷子“當啷”一聲掉在碗裏。
    倒是二哥沈飛沒看出異樣，扒拉著米飯嘟囔：“能有多像？總不能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沈羽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氣氛不對，撓著頭看向突然沉默的家人：“我說錯啥了嗎？就、就眉眼有點像……”
    沈景良輕咳一聲，低頭擦著衣襟上的茶漬，聲音比往常生硬許多：“別胡說，這天下哪有那麽多相像的人。”
    萬俟萱強笑著給兒子碗裏添菜，指尖卻微微發顫：“許是你看錯了，快吃飯吧。”
    沈羽雖然摸不著頭腦，但也察覺到父母不願多談，隻好把疑問咽回肚子裏。
    可看著父親緊繃的側臉和母親強撐的笑容，他心裏總覺得有根刺。
    這事兒，怕是沒那麽簡單。
    沈嘉臉上擠出笑，聲音卻有點發緊：“還有這種事？跟娘長得像的人叫啥名字？”
    沈羽隨口說：“她叫沈婉兮，我們認識好幾年了。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特別親切，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他撓撓頭接著說：“今兒我在醉仙樓吃飯，吃完才發現身上沒錢付賬，正發愁呢，她正好路過，幫我把飯錢給結了。我跟她說好了，明天去她家道謝。”
    他絲毫沒提沈婉兮給他種子的事。
    說完，沈羽夾了一大塊肉塞進嘴裏，嚼得腮幫子鼓鼓的，壓根沒注意到飯桌上其他人臉色都變了。
    沈嘉的指節在桌案上無意識地輕叩，臉上卻掛著得體的笑意：“沈婉兮？這名字倒是雅致。”
    他垂眸掩住眼底翻湧的暗芒，餘光瞥見父親沈景良握著茶盞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而母親萬俟萱正低頭用帕子反複擦拭著手。
    “難怪你小子這回回來人模人樣的。”
    二哥沈飛笑著拍了拍沈羽肩膀，渾然不覺屋內凝滯的氣氛，“原來是傍上富姐姐了！”
    沈羽被說得漲紅了臉，急忙辯解：“說什麽呢！她比我還小三歲呢，她、她幫我付賬也是看在舊相識的份上……”
    “既然要道謝，明日我與你同去。”沈嘉突然開口，語調平靜卻不容置疑，“好歹是幫過你的人，禮數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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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剛要推辭，卻被大哥不容拒絕的眼神噎了回去，隻能訥訥點頭。
    而在搖曳的燭火下，萬俟萱望著兒子單純的模樣，眼眶漸漸泛起了紅。
    萬俟萱默默聽著沈羽的講述，心卻如波濤翻湧。
    她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指尖泛白。
    失蹤二十多年的女兒啊，那是她心底永遠的痛。
    沈羽說那沈婉兮的年齡與記憶中女兒相仿，長相又與自己有幾分相似，這怎能不讓她心生期待與忐忑？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沈景良，他的臉色凝重，眼神中藏著複雜的情緒。
    這麽多年，他們夫妻二人從未放棄尋找女兒，卻一次次失望。
    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她既希望是真的，又害怕再次落空。
    “羽兒，”萬俟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那姑娘，她……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比如胎記，或是身上佩戴的物件？”
    沈羽撓撓頭，努力回憶著：“沒注意啊，不過沈姑娘醫術高超，對丹藥也很有研究。”
    萬俟萱的心中湧起一絲希望，她的女兒自小聰慧，不到1歲就能說話，若還在世，說不定真的有一番作為。
    一旁的沈嘉看向母親，微微頷首，似是在安撫她。
    沈景良則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終於開口：“明日，一同去會會那姑娘。”
    萬俟萱輕輕點頭，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沈婉兮真的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讓他們一家能早日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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