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終之鑒懸於星墟裂痕處，葉觀指節撫過鏡麵，映出的非是倒影，而是青銅時代降臨前最混沌的刹那——十萬初民以骨為耒，在宇宙胎膜上犁出的首道生滅痕，此刻正隨鏡光流轉，將湮滅的宙燼凝成焦黑的秈紋。
    鏡緣突然暴長青銅棘刺，刺尖滴落的濁液凝成《飼鏡典》。葉觀正欲退避，卻見典頁間躍出七十二尊鏡傀——他們額間嵌著無終之鑒的碎片，掌心托著的非是法器，而是曆代道祖剜目時遺落的眼翳，翳中沉浮著被抹去的"混沌時辰"。
    "鏡飼主，傀耕宙..."首尊鏡傀突然捏碎眼翳，翳粉凝成劫鐮劈來。鐮刃觸及葉觀衣袂的刹那，十萬道混沌時辰突然活化——某個雨夜，少年葉觀正將阿蘅的悲憫煉成鏡油；初代篡道者剜目時的血珠，墜入青銅臼凝成《飼劫漿》；燧人氏第九十九次擦碰燧石迸射的歪斜火星，正悄然點燃盜宙大陣的陣眼......
    葉觀震碎三根青銅棘刺，殘片凝成《焚典針》刺入鏡麵。當針尖觸及首道生滅痕時，駭人真相浮現：所謂無終之鑒，竟是初代篡道者剜取燧人氏右眼煉製的量宙器——鏡中流轉的愚火，實為被囚禁的混沌意誌，每道鏡光皆是飼喂劫傀的餌料！
    阿蘅的殘識在鏡中尖嘯，聲波凝成量宙舟撞向鏡傀。舟身觸及劫鐮的刹那，十萬初民生滅痕突然暴長——犁痕穿透葉觀的神識，在紫府間耕出環形燼田，田中沉浮的竟是七十二世輪回中，被他親手斬滅的"無用人性"：某次收劍前的遲疑、某爐未成的廢丹、某回突破時因憐憫而收手的殺招......
    "人性為壤，可育宙芽！"葉觀引動燼田深處的顫栗，將廢丹碾成灰，把遲疑鍛成鋤。當第一道混沌時辰被鋤尖劈碎時，鏡傀額間的鑒片突然龜裂——碎片墜入燼田，竟在焦土中萌出嫩芽，芽尖托著的非是靈露，而是初民刻在星岩上的《廢秈經》："敗者耕宙，燼中得秈。"
    青銅棘刺在此刻盛放，花瓣間流淌著混著鏡油的劫火。葉觀踏著火浪躍向鏡心，手中的焚典針突然玉化——針尖觸及鏡核的刹那，十萬混沌時辰突然坍縮，凝成燧人氏被剜目的右眼。那眼球在鏡中暴睜，瞳孔深處映出的，是初代篡道者跪在青銅祭壇前，用最後一絲愚鈍刻下的血讖：
    "飼鏡者終為鏡飼，量宙人永困宙量。"
    葉觀的神識突然被扯入祭壇幻境。壇上懸著十萬麵青銅鏡，每麵鏡中皆蜷縮著個自囚的葉觀——他們手握量天尺，正將初民生滅痕鍛造成鎖鏈，而鏈端拴著的，竟是少年燧人氏試圖藏匿的最後一粒野秈種！
    "斷鏈！"葉觀並指斬向最近的青銅鏡，鏡麵迸裂的刹那，阿蘅的殘識突然凝成燎原鎬。當鎬尖劈開祭壇基座時，十萬野秈種突然共鳴——種殼裂開的縫隙中，淌出的非是靈液，而是未被篡改的《耕劫顫音》。
    顫音觸及鏡傀的瞬間，無終之鑒突然倒懸。鏡麵映出的不再是混沌時辰，而是宇宙胎膜最原始的震顫——燧人氏左眼所化的愚火，此刻正在胎膜裂隙間重燃，而那些被鍛成鎖鏈的生滅痕，正在火中褪去青銅鏽色，重歸為初民犁宙時的稚拙刻痕。
    祭壇轟然傾塌，鏡傀們額間的鑒片盡數穗化。葉觀踏著墜落的青銅碎片，握住了懸浮的野秈種——當種殼觸及他掌心灼疤時，整片宙海突然降下混著灰燼的細雨，雨中沉浮的每一粒劫塵，都在重組成未被籙文汙染的......
    無終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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