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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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田駿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再次深深鞠躬:“一切仰賴陛下天威。”
與此同時,金陵前線,短暫的歡呼過後,更為猛烈的火力傾瀉開始了。<加農炮調整了射角,開始了精準的點名清除,每一次怒吼都伴隨著地動山搖和遠處某個堅固支撐點的坍塌。
緊隨其後,野炮兵第6聯隊的七十五毫米野炮群發出了尖銳的呼嘯,密集的炮彈如同冰雹般砸向新街口核心區域,掀起連綿不絕的煙塵和火光,進行著無差別的地毯式轟炸。
天空也被撕裂,日軍第3飛行團的九六式攻擊機低空掠過,投下一串串航彈,爆炸聲此起彼伏,進一步將已成廢墟的街區攪得天翻地覆。
炮火的硝煙成為了最好的掩護。
隸屬於熊本師團的步兵大隊的士兵們彎著腰,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迅速穿梭於殘垣斷壁之間,進入預定的出擊陣地,隻待炮火延伸,便發起最後的衝鋒。
一名叫做南太郎的年輕士兵,正躲在一處斷牆後,快速地在小本子上記錄著什麽。
他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中隊長,田中軍吉大尉。
田中大尉正用一塊白布,仔細擦拭著他那把剛剛修複好的軍刀,刀身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嗜血的寒芒。
南太郎在日記本上寫道:“田中大尉的刀又修好了,真快。這次進攻,他一定又能斬獲很多敵人吧?或許能超過一百個?他是真正的帝國武士,是我們所有人的楷模。”
他又看了一眼另一側,小鬆原大隊長正靠著一堵半塌的牆壁,麵無表情地咀嚼著硬邦邦的驢肉幹,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炮火最密集處。
南太郎猶豫了一下,又添上一句:“剛才廣播裏說中國銀行大樓被一炮摧毀了,但我有點懷疑…我們打賭的那棟樓好像還在冒煙…希望是我看錯了。”
震耳欲聾的炮擊聲陡然稀疏,最後歸於沉寂。
尖銳的哨聲和軍官的呼喊聲在煙塵中響起,那是進攻的信號。
“出發!”
士兵們紛紛起身,檢查武器拉緊鋼盔。
田中軍吉站起身,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部下,他走到南太郎身邊,伸手幫他把脖子上歪掉的防寒毛巾係正。
“南君,別忘了繼續寫你的日記。”田中軍吉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記錄下我們是如何為天皇陛下建立功勳的。”
他拍了拍南太郎的肩膀:“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會把你的日記推薦給《朝日新聞》。”
南太郎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槍,跟隨著人流湧出了掩體。
煙塵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腳下是碎石和瓦礫,每一步都深淺不一。
隊伍沉默地快速前進,隻有軍官偶爾的低喝和裝備碰撞的細碎聲響。
他們繞過一個巨大的彈坑,旁邊就是南太郎之前和戰友打賭的那棟小樓。
或者說,曾經是小樓的地方。
現在隻剩下一堆冒著黑煙的磚石瓦礫,幾根扭曲的鋼筋指向天空。
廢墟邊緣,一個穿著破爛軍裝的中國士兵倚靠著半截牆壁,胸口起伏微弱,鮮血浸透了他的前襟,染紅了身下的瓦礫。
他的眼睛半睜著,似乎還有一絲意識。
南太郎下意識地舉起了槍,想要結束他的痛苦。
“住手,南君。”田中軍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南太郎身邊,按下了他的槍口。
“讓他這樣。”
田中大尉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冷酷道:“讓他在痛苦和絕望中,感受帝國的力量,這比一顆子彈仁慈多了。”
南太郎的手指離開了扳機,看著那垂死的士兵,胃裏一陣翻騰。
他移開目光不敢再看,默默跟上了隊伍。
當他們最終踏入新街口的核心區域時,南太郎徹底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已經不能用廢墟來形容。
那是一片被徹底碾碎、焚燒、犁平的大地。
曾經的街道建築店鋪,全都消失了,隻剩下焦黑的殘骸和堆積如山的瓦礫。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塵土和某種令人作嘔的焦臭味,像是無數東西被燒焦後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目之所及,沒有任何一棟完整的建築,隻有東倒西歪的斷壁殘垣,在餘燼中冒著細煙。
地麵上散落著各種無法辨認的碎片,扭曲的金屬,燒焦的木頭,還有……
一些難以描述的暗紅色痕跡和零碎物件。
南太郎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這就是帝國煌煌武威之下的景象嗎?
那些中國守軍,他們麵對的就是這樣的力量?
他忽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憐憫。
在這樣毀天滅地的炮火覆蓋下,任何抵抗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或許,對於那些還在抵抗的中國士兵來說,投降才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吧。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從不遠處的瓦礫堆後傳來。
聲音嘶啞而微弱,卻像針一樣刺破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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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太郎和周圍的士兵們立刻警惕起來,槍口齊刷刷地指向聲音來源。
瓦礫晃動,一個身影掙紮著,慢慢地從一堆燒焦的木梁和磚塊後站了起來。
那是一個中國士兵,或者說,曾經是。
他的半邊臉頰被嚴重燒傷,一隻眼睛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個焦黑的窟窿,另一隻眼睛卻異常明亮,死死地盯著逼近的日軍。
軍裝破爛不堪,胸口有一個巨大的貫穿傷,鮮血還在不斷湧出,每咳嗽一聲就有更多的血沫從他嘴裏噴濺出來。
他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但他的腰杆卻挺得筆直。
南太郎握緊了步槍,這次田中大尉沒有阻止。
可就在日軍士兵準備開火的瞬間,那重傷的中國兵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用盡全身力氣,從懷裏掏出了一麵折疊著的、布滿破洞和血汙的旗幟。
他顫抖著,緩慢而堅定地將旗幟展開。
那是一麵殘破的青天白日滿地紅軍旗。
旗幟在彌漫的硝煙中無力地垂著,但那紅色的底、藍色的角和白色的太陽,依然清晰可辨。
仿佛是一個信號。
隨著旗幟的展開,周圍的廢墟中,又接二連三地響起了咳嗽聲、呻吟聲。
一個、兩個、五個…越來越多的中國士兵,從瓦礫堆下,從斷牆後,從彈坑裏,掙紮著爬起來,站起來。
他們個個帶傷,有的斷了胳膊,有的瘸了腿,有的渾身浴血,但他們都朝著那麵旗幟的方向聚集過來,腳步蹣跚卻異常堅定。
轉眼間,竟聚集了二三十人,像一群從地獄爬回來的幽靈。
田中軍吉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厲聲喝止了準備射擊的士兵。
“都別開槍!”
他拔出了指揮刀,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
“用刺刀!”
“讓這些支那人看看,帝國武士是如何解決戰鬥的!”
“讓他們在白刃戰的榮耀中死去!”
田中大尉的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
就在這時,那個執旗的中國士兵,用盡最後的氣力,嘶啞地開口唱了起來。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他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緊接著,他身後那些聚集起來的殘兵們,也跟著唱了起來。
“…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
歌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整齊,帶著一種決絕和悲壯,回蕩在這片被徹底摧毀的土地上。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田中軍吉怒吼一聲,揮刀率先衝了上去:“殺給給!”
日軍士兵們呐喊著,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衝向了那群唱歌的中國殘兵。
慘烈的白刃戰瞬間爆發。
中國士兵們沒有像樣的武器,很多人手裏隻有磚塊、木棍,甚至赤手空拳。
但他們毫不畏懼,迎著日軍的刺刀衝了上去,用身體撞,用牙齒咬,用盡一切方法,隻求能拖住一個敵人,或者在敵人身上留下一點傷口。
歌聲沒有停止。
“…快奮起,莫作老病夫,快團結,莫貽散沙嘲…”
一個中國士兵被刺刀貫穿了胸膛,他臨死前死死抱住了日軍士兵的腿,任憑對方如何踢打,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另一個士兵揮舞著半截鋼筋,砸倒了一個日軍,隨即被三把刺刀同時刺穿。
他倒下的瞬間,還在用最後的力氣唱著:“…快奮起,莫作老病夫…”
田中軍吉瘋狂地揮舞著軍刀,不斷砍翻那些唱歌的中國士兵。
他想用殺戮來終止這歌聲,但這歌聲仿佛有生命一般,殺之不絕。
“國亡家破,情何以堪…”
一個士兵倒下了,歌聲弱了一分。
“…民族將盡,孱弱奚堪…”
田中又砍倒一個,臉上濺滿了鮮血。
但立刻,又有新的身影從更遠處的廢墟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加入歌唱的行列,然後拖著重傷的身體,衝向白刃戰的中心。
“…揮戈挽日,救我邦家…”
這些中國士兵仿佛殺不完,他們的歌聲也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他們用生命和歌聲,在這片焦土上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田中軍吉砍得手臂發麻,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眼神中開始流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看著那些不斷從廢墟中爬起、唱著歌衝向死亡的中國士兵,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群瀕死的殘兵,而是一群打不垮殺不盡的鬼魂。
這歌聲,像一把把無形的尖刀,刺穿了他的耳膜,攪亂了他的神經。
他開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精神幾近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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