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華中方麵軍司令部內，鬆井石根正慢條斯理地用著早餐，銀質餐具偶爾碰撞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翻譯官恭敬地站在一旁，將收音機裏李雲霄那激昂的聲音低聲轉述給他。
    當聽到李雲霄提及所謂日軍絕密電令，要屠殺所有俘虜和放下武器的士兵時，鬆井石根端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
    他身旁的參謀長長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幾乎是失態地提高了音量：“胡說八道！絕無此事！這是汙蔑！”
    鬆井石根放下咖啡杯，渾濁的眼珠轉向長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哦？長勇君為何如此激動？”
    長勇連忙低下頭，掩飾著慌亂：“司令官閣下，這分明是李雲霄的離間之計，想要動搖皇軍軍心，更是為了恐嚇那些失去鬥誌的支那潰兵！”
    鬆井石根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沉吟片刻，眼神銳利如鷹：“這個李雲霄，消息倒是靈通……命令情報部門，立刻自查，看看是哪個環節泄露了可能存在的類似討論或意向。”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收音機，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譏諷：“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
    另一名佐級軍官附和道：“司令官閣下英明，那些支那士兵早已嚇破了膽，就算知道投降是死，他們也絕不敢再拿起武器反抗。”
    鬆井石根點了點頭，語氣帶著絕對的自信：“一群烏合之眾，就算給他們膽子，他們也隻會選擇更屈辱的死法。李雲霄的鼓動，注定是徒勞。”
    與此同時，在相對安全的美國大使館內，外交官詹森和武官史迪威也在收聽著這不同尋常的廣播。
    詹森皺著眉頭，看向史迪威：“史迪威將軍，看來這位李團長的處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艱難。”
    史迪威歎了口氣，眼神複雜道：“他的演講很有煽動力，懂得如何抓住人心最恐懼的地方，是個天生的鼓動家。”
    “但是…”
    史迪威話鋒一轉，語氣沉重道：“麵對一群已經徹底絕望、隻求苟活的潰兵，再激昂的言語恐怕也難以奏效了。”
    遙遠的武漢，臨時政府所在地。
    收音機裏同樣傳來李雲霄那帶著決絕的聲音，常校長麵色凝重，手指無意識地在地圖上金陵的位置敲擊著。
    戴雨濃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報告：“校長，根據潛伏人員的初步觀察，金陵大學附近的安全區內，響應李雲霄號召的潰兵……寥寥無幾。”
    在場的高級將領們聞言，心頭都是一沉，會議室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常校長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金陵城最終的命運。
    ……
    金陵廣播室，李雲霄關掉了廣播設備，戰鬥的喧囂似乎又重新湧了回來。
    許敬宗快步上前，臉上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團座！初步統計，大概……大概有三百多名弟兄，帶著武器過來了！”
    李雲霄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些微鬆動，點了點頭：“三百人……暫時夠用了。”
    他對一旁的陳怡說道：“陳小姐，辛苦你繼續在這裏，實時播報新街口和各處陣地的戰況，給那些還在猶豫的人再加一把火。”
    陳怡用力點頭，眼神堅定：“是，李團長！”
    李雲霄不再多言，與許敬宗轉身，大步朝著臨時指揮部走去，新的戰鬥部署刻不容緩。
    陳怡望著李雲霄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眼眶瞬間紅了，淚水無聲滑落。
    她在心中默默祈禱著，聲音細若蚊呐：“李團長，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金陵城內，一處相對完整的街角。
    日軍第6師團長稻葉四郎中將煩躁地踱著步，皮靴踩在碎石瓦礫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不時抬手看看腕表，眉頭緊鎖，目光頻頻投向街道的盡頭。
    參謀長重田重德大佐站在一旁，神色同樣凝重，他揮手示意，幾名衛兵立刻加強了對四周的警戒，端著步槍警惕地掃視著殘破的建築。
    “師團長閣下請稍安勿躁，攻城炮部隊應該快到了。”重田重德低聲勸慰，但語氣中的擔憂卻難以掩飾。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兵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敬禮報告：“報告師團長！獨立攻城重炮第5大隊，已由中華門進入市區，正向預定陣地前進！”
    稻葉四郎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
    重田重德也鬆了口氣。
    沒過多久，沉悶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地麵似乎都隨之微微震動。
    七輛大型軍用卡車出現在街道盡頭，每輛卡車後麵都拖拽著一門猙獰的重炮，炮管粗長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加農炮。
    看到重炮抵達，周圍的日軍參謀和軍官們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歡呼。
    幾乎在同一時刻，遙遠的東京，皇居前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地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日本民眾。
    廣場四周架設的巨大喇叭裏，正傳來一個清脆而激動的女聲，那是來自戰火紛飛的金陵前線的現場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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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勇士們昨日奮戰，已成功突破支那軍多處防線，但仍有頑抗之敵據守堅固工事…”廣播員大野奈奈的聲音帶著職業的甜美，卻又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亢奮。
    “…現在，帝國陸軍的鐵拳，獨立攻城重炮第5大隊，七門150毫米加農炮，已經抵達前沿陣地！”
    “稻葉師團長閣下已經下達命令！目標，新街口，支那軍負隅頑抗的核心據點中國銀行大樓！”
    “開炮！”
    隨著大野奈奈一聲令下，廣播裏傳來一聲短暫的靜默，隨即是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雷霆在耳邊炸開，即使通過無線電波傳遞，依舊震得廣場上的喇叭嗡嗡作響。
    短暫的停頓後，大野奈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熱和激動：“喔！看見了！看見了！僅僅一炮！隻有一炮！”
    “那座堅固的中國銀行大樓…就像紙片做的一樣！它塌了！它瞬間就塌了！粉碎了！哈哈哈哈！”
    她的聲音已經接近嘶吼，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
    “碎了！徹底粉碎了！支那人的抵抗意誌，就像這座大樓一樣，在皇軍的絕對力量麵前，不堪一擊！”
    東京皇居廣場上，被這現場直播的毀滅景象和狂熱言語煽動起來的民眾，瞬間沸騰了。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小太陽旗，忘情地高呼著。
    “板載！大日本帝國板載！”
    “天皇陛下板載！”
    呼喊聲匯成巨大的聲浪，在廣場上空回蕩。
    皇居深處，一間雅致的書房內，裕仁天皇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窗外廣場上的狂熱景象盡收眼底。
    陸軍參謀次長多田駿恭敬地站在一旁。
    “多田君。”裕仁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戰場直播果然是一把雙刃劍，風險不小，但現在看來，對於提振國民士氣，效果顯著。”
    多田駿微微躬身：“陛下聖明。雖然前線戰況瞬息萬變，直播確實存在泄露軍情的風險，但其帶來的宣傳效果，尤其是對國內民心士氣的鼓舞，是任何其他方式都無法比擬的。”
    裕仁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來，這次的嚐試非常成功。多田君，你的功勞朕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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