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陣地上，熊本聯隊的聯隊長岡本保之，看著部下在密集的火網下傷亡慘重，心疼得如同刀割。
    “聯隊長閣下，不必為這些損失介懷。”旁邊的副聯隊長土屋佑一眼神冰冷。
    “戰爭就是如此。”
    “為了天皇陛下的聖戰，為了大東亞共榮，些許犧牲是必要的。”
    土屋佑一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狂熱：“在這狹小的區域內，我們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隻需發動玉石俱焚的衝鋒，定能將他們碾碎！”
    幾乎是印證他的話語，師團部的命令也迅速傳達下來。
    命令要求各部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對當麵之敵發起最猛烈的進攻，所有重型裝備必須投入戰鬥。
    岡本保之與土屋佑一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猙獰與決絕。
    “為了天皇！”
    “玉碎！”
    與此同時，在硝煙彌漫的367團團部內，氣氛同樣凝重。
    一名營長焦急地對團長李雲霄說道：“團座，外圍支撐點損失殆盡，我們是否應該收縮兵力，全力固守核心區域？”
    “不行！”
    高炮營營長沈岩立刻反駁道：“沒有外圍陣地的緩衝和掩護，核心陣地就是個光禿禿的靶子，鬼子的重炮和戰車能直接頂上來轟！到時候我們怎麽守？”
    爭論聲中，李雲霄的目光掃過地圖上代表外圍陣地的紅圈，又看了看眼前這些麵帶疲憊卻眼神堅毅的部下。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都別爭了！”
    李雲霄的聲音斬釘截鐵。
    “外圍陣地，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奪回來，守不住也要用人命給我填上去！”
    “我們沒有退路！”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
    “從現在起，367團的每一個士兵，都要做好層層填線的準備！”
    “用我們的命，把防線一層一層地壘起來，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李雲霄站起身，目光如炬，掃視著在場的每一位軍官。
    “告訴弟兄們，人在陣地在！隻要367團還有一個人活著，新街口就還是中國的！”
    日軍的進攻在短暫的停頓後，變得更加凶猛。
    如同潮水般退卻的士兵，在軍官的嗬斥與催促下重新集結，再次湧向那片已被鮮血浸透的焦土。
    隨軍記者南太郎躲在一處相對完整的牆角後，端著相機，鏡頭隨著進攻部隊緩緩移動。
    他注意到，這次進攻日軍投入了更多的重型裝備。
    幾門九四式37毫米戰防炮被推到了前沿，炮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搜尋著可能存在的火力點。
    更遠處，幾門九二式步兵炮甚至九六式150毫米重榴彈炮，也在後方工兵的努力下，開始構築臨時陣地，準備進行抵近射擊。
    南太郎皺了皺眉，將如此寶貴的重炮推到這麽近的距離，風險實在太大了。
    一旦支那軍隊還有隱藏的火力，或是發起反擊……
    這個念頭剛閃過，一陣嘹亮的歌聲如同驚雷般炸響，瞬間蓋過了戰場上所有的槍炮聲！
    “如果祖國遭受到侵犯！”
    “熱血男兒當自強！”
    “喝幹這碗家鄉的酒，壯士一去不複返！”
    歌聲是從那些殘破的建築物窗口、彈坑、廢墟後傳來的，帶著一種決絕和悲壯，仿佛是生命最後的呐喊。
    緊接著無數穿著灰色軍裝的身影，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各個角落猛衝出來，向著正在推進的日軍發起了悍不畏死的反衝鋒！
    衝在最前麵的中國士兵，手中除了步槍，還有集束手榴彈、炸藥包，甚至有人抱著迫擊炮炮彈。
    更可怕的是，隱藏在廢墟中的重機槍、高射機槍，也在這一刻同時怒吼起來。
    子彈如同暴雨般潑灑向日軍。
    一輛剛剛前出試圖提供掩護的九五式輕戰車，側麵裝甲瞬間被密集的穿甲彈打得火星四濺，隨即轟然一聲，變成了一團燃燒的廢鐵。
    另一輛九四式超輕型坦克，更是直接被一捆集束手榴彈塞進了履帶裏，伴隨著劇烈的爆炸，整個車體都被掀翻在地。
    戰防炮陣地上的日軍炮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精準的機槍火力掃倒一片。
    衝鋒的日軍士兵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成片成片地倒下。
    望遠鏡中目睹這一切的稻葉四郎，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眼中的輕蔑早已被驚駭和狂怒所取代。
    他無法相信，這些在他看來已經瀕臨崩潰的支那士兵，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戰鬥力！
    這簡直是對大日本皇軍的羞辱！
    “八格牙路！”
    稻葉四郎一把將望遠鏡摔在地上，對著傳令兵咆哮道：“命令所有部隊，給我頂上去！不準後退一步！”
    “炮兵！給我把那些敢於反擊的支那人，連同他們的陣地，一起轟平！”
    “碾碎他們！徹底碾碎他們！”
    前沿陣地上，熊本聯隊的聯隊長岡本保之和副聯隊長土屋佑一，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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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還叫囂著玉碎衝鋒的土屋佑一，此刻臉色蒼白，看著潮水般湧來的中國士兵，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但師團長的嚴令不容置疑。
    “射擊！開火！”
    岡本保之拔出指揮刀，聲嘶力竭地吼道。
    殘存的日軍士兵依托著掩體，瘋狂地向衝鋒的中國士兵射擊。
    重機槍、擲彈筒、步槍……交織成一道更加密集的火網。
    反衝鋒的隊伍中，一名身材魁梧的軍官衝在最前麵，他正是高炮營營長沈岩手下的連長楊晨。
    他一邊奮力向前奔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駁殼槍，用嘶啞卻洪亮的聲音，帶領著士兵們高唱著軍歌。
    “滾滾黃河！滔滔長江！”
    “給我生命給我力量！”
    子彈不斷從他身邊掠過，掀起一陣陣塵土。
    他身邊的戰友不斷倒下，但他沒有絲毫停頓，眼中隻有前方那些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敵人。
    “衝啊！”
    楊晨怒吼著，手中的駁殼槍不斷噴吐著火舌。
    密集的火力覆蓋下，中國軍隊的反衝鋒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士兵們如同麥浪般倒伏，但後麵的人立刻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
    他們的歌聲從未停止，反而愈發高亢，愈發悲壯。
    突然，一發日軍坦克發射的榴彈準確地落在了楊晨附近。
    劇烈的爆炸掀起巨大的氣浪和煙塵。
    楊晨魁梧的身軀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半邊身體都變得血肉模糊。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徒勞無功。
    彌留之際，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還能動彈的手臂，指向日軍的方向，口中喃喃著：“衝…衝…”
    附近的戰士們看到了這一幕，眼眶瞬間紅了。
    但他們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加瘋狂地向前衝去。
    歌聲依舊在戰場上回蕩，隻是帶上了更深的悲愴與決絕。
    “從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367團團部，李雲霄透過觀察口，看著自己親手派出去的士兵們，如同飛蛾撲火般衝向敵人的槍林彈雨。
    看著他們在炮火中化為碎片，心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每一聲爆炸都仿佛炸在他的心頭，每一個倒下的身影，都曾是鮮活的生命。
    但他沒有下令停止。
    他知道這場反擊不僅僅是為了奪回失去的陣地。
    更是為了用鮮血和生命，向那些躲在後方的同胞，向整個金陵城，乃至全中國宣告。
    中國軍人，還在戰鬥！
    新街口，還在抵抗！
    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喚醒所有麻木的心靈，燃起不屈的鬥誌！
    “守住…”
    李雲霄低聲呢喃，聲音沙啞。
    “一定要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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