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醫院裏空蕩蕩的病房和手術室，再想想前線不斷增加的傷員，李雲霄眉頭緊鎖，愁眉不展。
    這時，剛剛從前線指揮部過來的邱雨庵走到了他身邊。
    “李團長，還在為醫護人員的事情發愁？”邱雨庵看出了他的憂慮。
    李雲霄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是啊，藥品不缺，但沒有足夠的醫生和護士，傷員得不到及時救治，這仗還怎麽打下去？”
    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地補充道：“一個完善的醫療體係，不僅能救治傷員，更能穩定軍心，其重要性不亞於前線的槍炮。”
    邱雨庵沉吟片刻，說道：“專業的事情，還是得找專業的人來做。”
    “可現在兵荒馬亂，我去哪裏找這樣的人？”李雲霄苦笑一聲，眼中滿是無奈。
    “金陵城裏有名望的醫生，要麽早就撤離了，要麽…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邱雨庵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我倒是想起一個人，或許可以試試。”
    “哦？誰？”李雲霄精神一振。
    “金誦盤，金先生。”邱雨庵說道。
    “他是中央大學醫學院的院長，也是鼓樓醫院的院長，在醫學界是泰鬥級的人物。金陵淪陷前，他應該就在鼓樓醫院這邊。”
    李雲霄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急切地問道：“他現在還在金陵城裏嗎？”
    邱雨庵回憶了一下：“我之前聽人說起過，金陵淪陷前夕，他堅持留守在鼓樓醫院，救治傷員，之後就沒了消息，但很有可能還在城內。”
    “立刻去找！”李雲霄當機立斷，語氣不容置疑。
    “丘參謀長，你親自帶人去！務必盡快找到金誦盤先生，把他請到這裏來！告訴他，現在是黨國需要他的時候，是萬千傷兵需要他的時候！”
    “是！我馬上去！”邱雨庵立刻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李雲霄剛送走邱雨庵，目光掃過院子。
    卻見孫風樺正帶著幾個士兵，小心翼翼地在空地上鋪設著一塊巨大的白色布料，上麵是一個醒目的紅色十字。
    他眉頭一皺，大步走了過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悅：“孫風樺！你們在做什麽？！”
    孫風樺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了一跳，連忙立正回答：“報告團座！我們在鋪設紅十字徽標！這樣可以避免鬼子的飛機轟炸這裏！”
    “避免轟炸？”
    李雲霄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掛個紅十字，鬼子的炸彈就會繞著走嗎？天真！”
    他指著那塊白布，語氣嚴厲：“立刻給我收起來！別做這種無用功，自欺欺人！”
    孫風樺雖然心中不解，甚至覺得團座有些不近人情。
    但軍令如山，他不敢違抗，隻能低頭應道：“是！”
    他剛要招呼士兵動手。
    “等等！”
    李雲霄忽然抬手製止了他，腦中仿佛有一道電光閃過。
    孫風樺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他：“團座？這…是收還是不收？”
    李雲霄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醫院的圍牆，望向不遠處的金陵大學方向，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片刻之後，他才轉回頭，沉聲下令：“不但不收，還要鋪！把這塊徽標，給我鋪到金陵大學的操場上去！”
    “另外馬上去找，找更多更大的紅十字徽標，把城裏所有大學、中學的操場，都給我鋪滿！”
    孫風樺徹底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這命令的用意，忍不住問道：“團座，這是為什麽？把徽標鋪到學校去…”
    “執行命令！”
    李雲霄臉色一板，打斷了他的疑問，語氣斬釘截鐵。
    “不該問的別問，讓你怎麽做，就怎麽做！”
    “是！保證完成任務！”
    孫風樺不敢再多言，猛地一個立正，敬禮後帶著人，抱著那塊巨大的紅十字徽標，匆匆離開了醫院。
    孫風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院門口。
    城北、城西、城東方向的槍炮聲陡然變得更加激烈，密集的如同狂風暴雨，震得人心頭發顫。
    一直在旁的許敬宗臉色凝重地上前一步：“團座，看來鬼子果然是按捺不住，從多個方向同時發動總攻了，和你預料的一樣。”
    李雲霄點了點頭，臉上毫無意外之色：“困獸猶鬥，何況是急於求成的日軍。他們拖不起，更不想把戰事拖入對他們不利的巷戰僵局。”
    許敬宗憂心忡忡地道：“隻是不知道，外圍光華門、雨花台那五個防區，弟兄們能不能頂住這麽猛烈的攻勢……”
    “巷戰不同於野外陣地戰。”李雲霄的語氣帶著一種篤定。
    “金陵城內建築密集，街道縱橫，到處都可以是阻擊陣地。鬼子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他們的推進速度會比預想中慢得多。”
    他眺望著炮火最密集的中華門方向，補充道：“而且，連續作戰，日軍也早已是疲憊之師，他們的體力、彈藥都在快速消耗，這會進一步遲滯他們的進攻步伐。”
    與此同時，金陵城外的湯山鎮，臨時設立的日軍司令部內，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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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中方麵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正背著手，焦躁不安地在地圖前踱著步子，眉頭緊鎖，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了幾分。
    他的參謀長塚田攻中將和情報主任飯沼守少將侍立一旁，目光隨著司令官的身影移動，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們很清楚，司令官閣下此刻的緊張，完全源於這場膠著的金陵之戰。
    特別是昨夜，帝國軍隊在多個方向的試探性進攻中，都遭遇了遠超預期的頑強抵抗，付出了不小的傷亡，這讓前線的氣氛蒙上了一層陰影。
    然而，也正是因為戰事不順，遠在東京的大本營和天皇，反而對鬆井石根寄予了更大的期望。
    甚至為此撤換了有皇室背景、但指揮不力的上海派遣軍司令朝香宮鳩彥王，將統一指揮權交到了鬆井手中。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讓鬆井石根既感到了莫大的榮耀，也背負了如山的壓力。
    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塚田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塚田君，你認為今天的總攻，能夠按我們預定的時間，徹底解決金陵城內的抵抗嗎？”
    塚田攻挺直了身軀，語氣帶著一貫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傲慢：“司令官閣下，請不必過慮！”
    他走到地圖前，指點著金陵城防：“支那軍隊看似龐大，實則早已軍心渙散，各部之間缺乏有效的指揮和協同，一旦我軍發動決定性的總攻，他們的防線必然會像沙灘上的城堡一樣，不堪一擊，迅速崩潰！”
    鬆井石根卻沒有被這番話完全說服，他盯著地圖上密集的紅藍標識，一種隱隱的不安始終縈繞在心頭：“但願如此…可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他輕輕歎了口氣，補充道：“而且，從上海一路打過來，我們的勇士們已經連續作戰數月，早已疲憊不堪了。”
    塚田攻立刻反駁道：“司令官閣下，帝國士兵固然疲憊，但城內的支那守軍隻會更加疲憊！”
    “他們連日敗退，士氣低落，甚至連一次像樣的休整都沒有得到，早已是強弩之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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