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朕決定下西洋一樣，如果南北榜的時候洪武帝沒有采取鐵血手段鎮壓，那麽到下一時期的南方士紳就會以此為借口，不斷借著科舉蠶食朝中的官員，畢竟洪武帝都沒有對北方人全部落選說什麽，下一代君王又能如何呢？到時候恐怕會發展到連皇權都壓製不住的地步！”朱棣道。
    朱高熾聽見這有些心驚，他這一刻意識到了讀書人要是自私起來，那可比勳貴武將狠的多。
    朱棣沉聲道：“老大，打開你手中的圖紙，幫手就在其中。”
    話落，朱高熾回過神來，結合父皇先前所說的士紳階級不是鐵桶一塊與南北榜案，他心中已經猜到了這一次是想要利用南北方的矛盾，進而來達到一個製衡的效果。
    而朱棣這一次拿南方士紳開刀，那麽所謂的幫手就隻能是北方的士紳了。
    可他心中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方法，才可以讓朝堂上北方的話語權倒向自己？
    隨著他緩緩打開圖紙，臉上從原來的平靜慢慢變得震驚。
    “這……是，無毒的煤！”
    朱高熾驚呼出聲，上麵寫明了煤去毒操作與煤爐的製造，他當即就意識到了這一份圖紙所蘊含的價值。
    “永樂煤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批量生產，到那時估計也是攤丁入目進行最火熱的時候，你可以借永樂煤換取北方官員的支持。”朱棣沉聲道。
    “兒臣遵旨！”朱高熾恭敬的行了一禮。
    他想起上麵的標價，兩文錢一枚，哪怕貴一點的也才一兩銀子。
    要知道北方經過數百年的戰亂早已經貧瘠不堪，而且氣溫要比南方寒冷許多。在這樣的條件下，炭火的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
    再加上南方商賈的炒作，這就導致哪怕是北方的富人階級也是過的苦不堪言。
    再加上他們兩邊在朝堂上不對付，所以雙方背後的南北方士紳可謂積怨已久。如果永樂煤出現，那麽對於北方來說，無論哪一個階級的人群都將獲益匪淺。
    這樣一來，北方有關攤丁入畝錢的損失盡管還是會占大頭，但最起碼可以擺脫了南方的炭火供應限製，做冬日取暖自由。
    聽起來非常的心酸，但事實就是如此。
    麵對這樣的機會，朱高熾相信北方定然會站在皇權這邊，看南方士紳吃癟。
    如此一來，自己唯一擔心的南方文官因為三板斧請辭的難題，也將迎刃而解！
    可最開始朱高熾的擔憂，卻在陳羽隨手拿出的一件新發明中化解了，這讓這位大明的太子爺更加意識到陳羽的重要性。
    ……………………
    禦書房。
    李通站在桌案前戰戰兢兢的行了一禮之後，等候發落。
    朱棣抬起頭來，看了李通一眼，隨後淡淡的開口道：
    “你掌管京師中心之地的事務，不知道最近有沒有什麽好的宅子要出售，說的好朕有賞！”
    李通一怔，一瞬間他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六品官，看似很大，可卻根本就沒有私下裏來到禦書房麵見皇帝的資格。
    他隻記得當時正在辦公小憩一會，模模糊糊中就被趙王爺拷了過來。
    要知道當時可是十多個錦衣衛，差一點沒將他嚇尿。畢竟錦衣衛是什麽樣的存在，大明一朝的為官者太清楚不過了，說是一聲劊子手都不為過。
    隻要被錦衣衛盯上，不僅你自己要準備後事，就連你的三族甚至九族都要著手準備後事。實在太殘暴了！
    當然也出現過一位特例，那就是戶部夏元吉。被錦衣衛抄家出來之後，不僅任何事沒有，而且皇帝對他更加重用了。
    這讓其他被錦衣衛整死的官員找誰說理去？
    但李通他有自知之明，人家夏元吉什麽才能，自己又是什麽貨色，根本沒有可比性。
    經過一路的擔驚受怕，迎接他的竟然不是那個號稱進來不死也要脫層皮的錦衣衛牢獄，而是皇宮中的……禦書房。
    而且還是永樂帝親自召見。
    頓時他的心思活絡起來，難道是永樂帝看見了自己的潛力，想要好好培養自己？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滿心歡喜沒有等來永樂帝重用自己的旨意，而是等來了皇帝找自己買宅子的重磅消息？
    什麽路數？
    自己為官十多年，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
    皇宮住不慣？
    知曉升遷希望破滅後，朱棣的最後一句話又讓他燃了起來。
    隻要回答好房源，就能得到賞賜？
    這可是赤裸裸的暗示。
    祖墳冒青煙！
    破天的富貴終於輪到自己了！
    他當即氣血上湧，充滿幹勁的說道：
    “回稟陛下，臣對於京師房源那是熟悉的不得了，隻是不知道陛下……是想要什麽地方的房源？”
    朱棣瞅了一眼跟前這位身形瘦弱的官員，隨著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老三。
    朱高燧懂事的從懷中拿出一張圖，是有關陳羽那一片街道方圓十幾裏的簡略圖。
    隨後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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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拿起桌案上的筆，在這張圖上畫下了一個圓圈，淡淡的說道：
    “找一座距離這條街道最近，且最好、最大的宅子。”
    李通當即麵臉堆笑的往前湊了湊，在獲得了朱棣的許可之後，他憑借著記憶用手指著圖紙，咬字清晰的說道：
    “陛下，這條街遠離皇宮，又不在京師的中心地帶，附近的房屋價格都不是很貴，而且沒有什麽好的府邸。”
    “但如果稍稍遠一些倒有幾處不錯的府邸，非常符合陛下要求。”
    “遠一些可以，但最好距離這條街近。”朱棣道。
    作為臣子一定要擁有揣摩聖意的本領。
    陛下讓從一處比較偏僻的街道附近開始找，那也就是說陛下想要找的宅子偏僻安靜一定要放在第一位，隨後才是豪華。
    所以在這樣的前置條件下，李通用手指在桌案上的圖紙上指了三處地方。
    “這處本來是兩年前一家富商的府邸，占地一畝。由於生意不佳，在京師欠了一屁股債，最後沒辦法，隻能攜帶一家老小逃了。據說回老家了，但具體去哪，咱也沒有這個權限去了解。人找不到之後，他的債主告官，一番考量就準備用這間宅子出售的錢，來償還之前的債務。”
    第一處是李通認為最好的宅子，所以他說的比較詳細。
    “這間是今年新建設的宅子，主要就是大占地一畝半，而且新！”
    “這間原本也是一位商賈宅子，占地一畝。隻不過最近不知為何想將家中產業搬遷到江浙一帶，所以空了出來。”
    朱棣聽後，微微皺眉。
    因為這三間房屋雖然其中有兩間是大戶人家，可是卻隻有一畝左右，也就是五百多平的住所。
    屬實有些小。
    要買，幹脆就一步買到位。
    “太小了，還有沒有占地大些的，如果有合適的，距離這條街道遠一些也可以接受。”
    李通聽著朱棣拒絕的理由，心中有些緊張。
    因為他聽出了朱棣的不滿意，在京師之地的偏遠地區，這樣的宅子說實話已經不錯了。但如果再遠一些，就會偏離朱棣最開始劃分的範圍。
    哪怕挑選到好的宅子，可這樣與辦砸了事情有什麽兩樣？
    突然，他靈光一閃。
    隻能拚一拚了……
    他遲疑了片刻，最後重新在圖紙上指下了一個新的位置。
    “陛下，這裏還有一處宅子。地點距離您說的街道也就間隔四條街，很近。”
    “而且這宅子是方圓十多裏最大的，占地足足有三畝，哪怕放到中心地帶，那也是京師之中少有的大型宅子。而且我……不久前還去看過，裏麵的裝飾與家具一應俱全。”
    朱棣眼睛一亮，三畝的宅子，勉強湊合吧。
    住起來再怎麽說也比一畝要舒服。
    而且裏麵的裝飾一應俱全，這樣一來又可以省去一番功夫。
    朱棣沉吟片刻之後，緩緩開口問道：
    “這處宅子倒是不錯，隻是不知價格如何？”
    李通聽見朱棣如此詢問，臉上顯得有些糾結。
    朱棣見狀，加重了聲音，沉聲問道：
    “這樣一處宅子你先前不說，莫非這其中有什麽隱秘不成？”
    “實話實說，如果敢欺君，本王扒了你的皮！”朱高燧一旁威脅道。
    李通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開口道：
    “陛下，那小人就實話實說了，這宅子原本是鐵鉉的，隻是他……”
    朱棣聽聞‘鐵鉉’二字，有些恍惚，像是回憶到了什麽。
    鐵鉉是一位貫穿朱棣成長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人。他跟朱棣亦兄亦友，彼此相知，彼此敬仰。但最終卻形同陌路，留下遺憾。
    靖難之中，朱棣更是差一點死在了鐵鉉手中。
    朱元璋非常欣賞，還因此親賜‘鼎石’二字。當建文帝登基後，他被提升為山東參政。燕王朱棣發動了靖難之役，大將李景隆領軍征討，鐵鉉負責督用糧餉。
    建文二年四月，朱棣在濟南城外擊敗了李景隆，並包圍了濟南城。李景隆的失敗讓河北和山東的守軍紛紛逃離。在濟南城中，隻有盛庸的一支部隊。鐵鉉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火速趕往濟南，與盛庸歃血為盟，決心堅守城池，直至最後。
    朱棣試圖勸降鐵鉉，但鐵鉉以《周公輔成王論》回信，意思是：周公是叔叔，您燕王也是叔叔，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叔叔，對侄子的態度差別咋就這麽大呢？朱棣看了之後是七竅生煙，被耍了！他還敢擺我燕王的道！那還等什麽，給我打！
    朱棣對此非常生氣，命令軍隊繼續進攻，但鐵鉉堅決帶著濟南城的軍民們拚死守城。朱棣的眉頭緊皺，濟南的圍困讓他焦慮不安，一旦朱允炆的援軍趕到，他的處境將變得極其危險。為了盡快攻下濟南，朱棣決定采取激進的手段，掘開黃河大堤，引水灌城。
    此時，鐵鉉派人送來降書，稱他們已疲憊不堪，願意投降燕王，但條件是燕軍必須退兵十裏，朱棣獨自一人進城。朱棣欣然入城，卻發現鐵鉉早已設下圈套，他的人高呼“千歲到”，然後鐵閘落下，砸死了朱棣的馬。朱棣幸虧機智，立即換馬返回，這才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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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將朱棣的魂都差點嚇沒了，緩了好一陣才平複過來。
    事後朱棣下令炮轟濟南城，絕不會放過他。關鍵時刻，鐵鉉再出損招，命人掛出朱元璋的畫像，並寫下大量朱元璋靈牌。這一招再次讓朱棣沒有料到，他不敢向他父親的畫像開炮，隻好撤軍。
    後來，鐵鉉與盛庸合兵，收複德州周圍的郡縣，聲威大震。建文帝嘉獎鐵鉉，升他為山東布政使，並加兵部尚書銜，協助盛庸北伐燕軍。而朱棣在這個時候展現了驚人的戰爭思路，繞過濟南，直取南京。
    鐵鉉被俘後，盡管麵臨生死威脅，但他毫不屈服，對朱棣破口大罵。朱棣雖然恨他，但更多的是敬重其忠義，可是麵對這樣的局麵，如果不殺鐵鉉，那麽對於後期的局勢將會非常不利，最終隻能將鐵鉉嚴辦。
    “陛下，如果忌諱的話，小人可以再擴大一些範圍，尋找更為合適的宅子……”李通輕聲試探性的說道。
    為皇帝辦事，許多事情哪怕知道說出來會惹皇帝不高興，但還是要說。
    畢竟漏掉信息是你能力問題，如果說出來惹皇帝生氣那就是你情商的問題。
    永樂帝是一位極其重視能力的皇帝，對這一點深知的李通，在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才敢出言提及鐵鉉。
    朱棣輕輕的歎息一聲，隨後手指重重的敲擊在了鐵鉉的舊址上，沉聲道：
    “不必了，這個宅子……朕很滿意。”
    朱棣感覺這是一種緣分，為陳羽挑選住宅，竟選到了鐵鉉的宅子。
    要是自己猜的不錯，這樣一處三畝的豪宅，還是當初建文那個小王八蛋所賞賜！
    但不得不說，鐵鉉忠義啊！
    最終也是用死，去踐行了‘忠義’二字！
    而擁有這樣品性的臣子，哪個皇帝會不喜歡？！
    所以當初建文可以因‘忠義’賞賜鐵鉉這間豪宅，那麽自己同樣可以將這間豪宅，賞賜給自己的臣子！
    隻是希望陳羽能夠繼承鐵鉉那一份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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