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酒館。
    讓陳羽沒想到的是，朱棣效率如此之高。
    大早上，自己剛到酒館吃完早飯沒多久，就來了一個身材發福的老道士，身後還跟著兩個道童。
    說是奉老朱囑托，前來煉製丹藥。
    這老道士自然就是張宇初了，他跟隨紀綱從龍虎山下山後，便連夜趕路來到京師。
    好在龍虎山距離京師並不是很遠。
    否則，
    他的這身老骨頭，一定會在連夜趕路的高強度下，顛簸到散架。
    由於今日朱棣與夏原吉很忙，所以並沒有一同前來，而是安排了兩名錦衣衛千戶跟隨前來。
    主要目的有三個：
    其一：
    張宇初來之前朱棣特意強調過對方要將身份保密，張宇初雖然是天師，可朱棣看著對方一副不靠譜的樣子，所以安排兩個錦衣衛防止這家夥將身份說漏嘴了。
    再者：
    朱棣記得陳羽說過，煉製化肥的這種過程，會有危險。雖然煉製過程不是陳羽實操，但不出意外陳羽需在一旁指導。
    若真發生什麽危險，煉製丹藥的道士可以再找，但能夠提供丹方的陳羽可就一個啊！
    關鍵時候，這兩個錦衣衛會給予陳羽全方位的保護。
    張宇初步入酒館，初見陳羽的時候，有些詫異。
    朱棣告誡他保守秘密的時候，他能感覺對方在永樂帝心中的分量。
    本以為皇帝口中的陳羽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可一見麵卻發現對方隻是一個毛頭小子。
    但這種輕視，張宇初並不敢在臉上表露。
    當然，
    與陳羽接觸的過程中，自然也是不敢有絲毫龍虎山天師的架子。
    畢竟，皇權時代，你管人家是誰。
    隻要受寵、是皇帝麵前的紅人，自然就高人一等。
    陳羽帶著張宇初與兩個道童來到了後院，一些煉製化肥所需要的零部件，他昨日交給這條街道鐵匠鋪。
    沒想到對方效率這麽快。
    大早上路過的時候，順帶問了一嘴，結果對方告知自己已經煉製好了。
    陳羽對此感慨，果然有時候人流量少的街道，也不是什麽壞事。
    很快，
    陳羽簡單清理一番，將工具擺放後院。
    張宇初：“陳兄弟，裝置都準備妥當了？”
    陳羽點了點頭，“差不多了，這煉丹爐我經過一番改進，上麵的出煙孔，下麵還有進氣的烘烤洞，但本質上與傳統煉丹爐區別不大。”
    “你平常怎麽煉，待會依舊怎麽煉就行。”
    張宇初看著麵前的裝置，心中沒底。
    你說區別不大就區別不大？
    煉不好是會炸膛的！
    但聽著陳羽講述的煉製材料與過程，他感覺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畢竟，
    龍虎山煉製丹藥，已有千年曆史。
    什麽樣的東西沒有嚐試練過？
    尤其是綠礬，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隻是，
    他一想到自己接下來煉製的物品，乃是能讓土地畝產翻倍的‘仙方’，嘴角就抑製不住的想笑。
    當然不是因煉製出來了此物，自己就功成名就，甚至名垂千古，而是此仙方在他看來，實屬天方夜譚！
    這種的丹藥不要說自己，哪怕你去將龍虎山的祖師爺挖出來，他恐怕也會甩你兩個嘴巴子。
    告訴你不要白日做夢。
    想到這，他歎息一聲。
    該死，
    煉製這種東西，完全不靠譜。
    張宇初不知道失敗之後會有什麽懲罰，但他能感覺麵前的小年輕多半不會受到什麽事。
    該不會找自己來是負責背鍋的吧？
    事已至此，
    龍虎山內部後事走之前已交代清楚，沒有後顧之憂，硬著頭皮上吧！
    陳羽見張宇初開始煉丹，識趣後退到院子角落。
    ……
    隨著一聲鼓響，丹爐上青煙驟起。
    可本該升騰藥香的爐膛裏，卻滾出焦糊氣息。
    張宇初瞅了瞅身後兩位偽裝成道童的錦衣衛，心中暗罵這兩夥就是過來劃水混工資的！
    除了監視自己，其他什麽都不幹！
    沒辦法，
    錦衣衛這三個字，曆經洪武朝到現在，已是談錦色變。
    張宇初親手執鏟，將焦炭填入爐中。
    不料濃煙如墨直撲麵門。
    他嗆得踉蹌後退，掩住口鼻，仍止不住劇烈咳嗽，手中鐵鏟‘當啷’落地。
    連續喝了數口清茶，才壓下鼻腔中的灼痛。
    張宇初暗歎一聲，退至一旁。
    天殺的！
    早知道帶一兩個專業道童過來了，嗆死本天師了！
    焦爐作響，灰黑色濃煙裹挾著刺鼻的硫磺氣息，直撲向沸騰的綠礬丹爐；原本澄澈金黃的溶液霎時間劇烈翻湧，頃刻間變得渾濁不堪。
    粘稠如凝脂的物質緩緩溢出釉麵，所過之處，空氣仿佛都被腐蝕得扭曲起來。
    麵對著這種有腐蝕性的黑煙，張宇初抗不住了，跑到後廚，在自己麵部與手上，塗抹上一層厚厚的油脂，用來防止皮膚被腐蝕。
    張宇初心中詫異，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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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藥他感覺更為靠譜！，
    他頓了頓，對著身後的兩個道童吩咐道：
    “愣著幹什麽，加料！”
    兩道童聞言，迅速將類似於助燃劑的複燃物，撒入爐底。
    這是煉丹加火候的家夥，也是張宇來時提前交代。
    隨後，
    張宇初開始圍繞著煉丹爐來回轉圈，嘴中念念有詞，手上的掐訣動作也沒有停。
    陳羽打量著張宇初，才更覺對方在外人眼中像一位老道，但在自己看來，更像是一位老頑童。
    “三昧真火，燃！”
    張宇初振袖淩空一劈，廣袖間罡風激蕩，高聲喝道。
    旋即，
    丹爐轟然竄起青白火焰，熱浪撲麵而來。
    這一幕落到兩位道童眼中，滿是震撼。
    但陳羽看著卻興趣泛泛，他是知道助燃劑剛進入丹爐時，需要一段時間的充分燃燒，之後才能發揮出來作用。
    而張宇初煉製次數多了，對於時間上的把控比較精準罷了。
    半晌，
    丹爐突然發出悶響，濃稠液體劇烈翻滾，白沫裹挾著藥渣噴湧而出，刺鼻氣味直衝而出。
    這一幕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
    直至水汽蒸幹。
    待紅灰色凝固物冷卻，張宇初低頭打量著煉製成果。
    黑中透紅，煤煙混著焦臭。
    他實在看不明白，此物哪有半分仙方模樣？
    可沒想到，一旁的陳羽快步走了過來，高興的說道：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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