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
    陳羽打了一個響指說道：
    “大明的後世之君之所以失敗，那是因他們哪怕發現了文臣集團的弊端，可想出來的解決辦法，依舊離不開傳統的用勳貴武將、又或者是宦官來平衡文臣集團。”
    “但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隨著科舉的進行，文官集團越來越壯大是必然的結果，那麽在這樣的結果下，後世之君但凡在帝王之術上稍有偏差，就會失敗，導致平衡失控。”
    帝王權術這東西，恰似一隻盛酒的器皿。
    起初酒液尚淺，哪怕稍有晃動，也很難濺出半滴；可隨著杯中酒越添越滿，溢出的風險便悄然滋長。
    直到酒液漫過杯口，衝破那層維係平衡的表麵張力，便會一瀉而出，再也收不住了。
    話落，朱棣一愣。
    字麵意思他可以理解，原因還是出在了科舉製度上。
    可是科舉製度是朝廷選拔人才最有效的手段。
    沒有之一。
    因此廢除科舉製，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麽最終解決辦法應該是放在了平衡上。
    但麵對能夠勢力日益增長的文官集團，哪怕使得藩王也參雜其中，但對於後世之君在掌握平衡方麵，要求的能力隻會越來越大。
    一個掌控不好，平衡就會被打破。
    而打破平衡的下場，自然就是文官集團把持朝政。
    這才是難點。
    陳羽想了想說道：
    “老朱，我之前給小朱上過一課。作為上位者，若想管理好下位者，應該做到讓下位者猜不透。這樣相當於一直在下位者頭上，懸掛著一柄利劍，可以用來隨時規範下位者的行為。”
    “不知小朱有沒有將那節課的內容，告知你？”
    “咳……咳……”
    朱棣聞言下意識幹咳幾聲，用來緩解自身尷尬。
    這節課的內容他當然知道，但他能說是借小朱蹭課？
    定然不能。
    否則，自己堂堂一個九五至尊還要不要麵子？
    朱棣頓了頓，說道：
    “陳兄弟，當時小朱每每到你那邊上完課回來之後，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會前來詢問我。”
    “在此情況下，你所說的這節課，我也算是……上過了。”
    陳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知道就好，可以少些口舌。”
    “那我就直接給你說解決辦法吧。”
    “老朱，你先將眼睛閉上。”
    朱棣聽後一愣，閉上眼睛就能解決問題？
    盡管心存疑惑，但他還是按照陳羽的指令，閉上了雙眼。
    “老朱，現在你能看見我正在幹什麽嗎？”
    閉著眼睛的朱棣，聽見一旁陳羽的聲音傳來。
    他眼皮微動，盡管閉著眼睛，但還是忍不住做出了一個翻白眼的舉動。
    廢話！
    中午喝的酒也不多啊，方才又喝了醒酒茶，可你陳兄弟丫的為啥給我一種不清醒的樣子？
    自己眼睛都閉上了，一片漆黑，能看見什麽？
    正當朱棣打算將心中吐槽說出口時，他突然一愣，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朱棣好像意識到了陳兄弟讓他這樣做的目的。
    閉上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了。
    能看見的，隻有一片漆黑。
    既然這樣，那麽限製文官集團的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將文官集團的眼睛閉上不就好了？
    當文官集團失去視線，那麽朝中的各方勢力如何平衡，自然全部都在皇權的掌控之中！
    畢竟再強大的文官集團，最後也隻會淪落為被皇帝牽著鼻子走的‘睜眼瞎’。
    可話又說回來，該用什麽樣的手段，讓文官集團閉上眼睛呢？
    就在朱棣閉眼沉思之際，陳羽的聲音再次從一旁傳來。
    “信息隔絕！”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朱棣身形一震，思緒豁然開朗。
    陳兄弟說的對啊！
    想方設法讓朝中各方勢力相互平衡，但這樣的局麵越到後期，對後世之君掌握帝王權術的要求越高。
    畢竟，
    朝廷格局曆經百年間的發展，各方勢力利益相互交織，錯綜複雜。
    誰敢保證後世之君，各個都對帝王權術掌握的登峰造極？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換一個思路。
    想辦法隔絕文官集團內部的信息。
    這樣一來，文官集團都不清楚皇帝對各自文官的態度、說了什麽，有什麽預謀……
    如此，文官集團內部定會相互猜忌。
    最終這種猜忌會發展為圍繞皇權爭奪寵信的局麵。
    自此，皇權很有可能在大明一朝，達到巔峰！
    朱棣的眼皮緩緩抬起，他感覺周遭光線不再是先前那般模糊昏沉，而是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明亮，直透眼底。
    他微微眯了眯眼，感覺這明亮感並非來自外界的驟然變亮，更像是壓在心頭的陰霾散去，連帶著視線也被滌蕩得通透起來。
    方才絞盡腦汁時的混沌感消失無蹤，隻餘下一種塵埃落定後的舒展與清明。
    陳羽見老朱看向他，不待朱棣說話，直接開口道：
    “老朱，對於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來說，他掌握信息的多少，決定了他手中權力的多少，這就是權力的底層根基。”
    “如果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一直被人壟斷信息來源，那他的權利也就被架空了；相反如果一個領導者，可以掌握對其他人隔絕的信息，他就可以做到非常嚴密而精細的管理。”
    “若是將這個信息隔絕的辦法，讓皇帝掌控，那麽這個皇帝身處的朝代，將會使皇權達到從未有過的高峰！”
    “聽起來實施難度很大，其實不然，若想完成對文官集團的信息隔絕，隻需要設置一個製度即可。”
    “什麽製度？”朱棣急切的追問道。
    曆朝曆代以來，文官集團永遠都是令皇權頭疼的存在。
    隻不過，因大明廢除了宰相製，使得宰相的權力分散到了文官集團身上，這使得文官集團的權勢，在大明一朝達到了頂峰。
    但想到隻要設置一個製度，就可以解決這個困擾千百年以來的難題。
    朱棣也不由口幹舌燥起來。
    “密折製！”
    陳羽一字一頓從口中吐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