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青銅牆壁上滲出熒光黏液，祁風的作戰靴底已經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他盯著肉膜穹頂上七百二十條扭動的符文鎖鏈，視網膜殘留著記憶回溯時的金色重影——那枚懸浮在時空裂隙中的半截青銅鑰匙，此刻正在嚴悅終端投影的基因圖譜上忽明忽暗。
    “小祁……”趙教授的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銅管裏傳出來的。
    老人跪坐在八卦羅盤中央，左手指尖已經凝固成青灰色金屬，白發根部的青銅色正沿著發絲向上蔓延，“這些符號在改寫我們的dna。”
    嚴悅突然抓住祁風手腕，掌心的溫度穿透戰術服：“看那些克隆體！”肉膜表麵成千上萬個祁風的倒影正在急速衰老，五歲模樣的孩童突然長出胡須，青年版的麵容又迅速爬滿皺紋。
    某個瞬間所有克隆體同時轉向他們，嘴角扯出完全相同的痛苦表情。
    密道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
    陳警員持槍抵住不斷鼓脹的肉壁，軍刺上的熒光液體突然沸騰：“它們在收縮！”話音未落，四麵青銅牆轟然推進三米，腥臭的神經突觸從地板裂縫噴湧而出，如同活物般纏住眾人腳踝。
    祁風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
    記憶回溯帶來的劇痛讓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但這次他看清了——當克隆體們同步捂住心口時，七百二十條鎖鏈中有條鎖鏈的符文比其他暗淡半分。
    那處缺口的位置，正好對應趙教授羅盤上震卦的裂紋。
    “陳哥！”祁風扯下戰術腰帶拋向空中，金屬扣精準卡進肉膜穹頂的神經突觸間隙，“東南角第七條鎖鏈根部，用燃燒彈！”他說這話時鼻腔突然湧出金色血珠，視網膜上嚴悅的臉在記憶殘影裏突然變成白發蒼蒼的模樣。
    嚴悅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指。
    女博士的瞳孔在幽光中泛起奇異的數據流：“不是燃燒彈，祁隊。看鎖鏈旋轉的相位差——”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星形胎記，那圖案竟與洞頂星圖完全重合，“需要金屬共鳴，用趙教授的青銅碎片！”
    趙教授發出瀕死野獸般的嘶吼。
    老人將完全青銅化的左臂砸向羅盤，飛濺的銅屑在空中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陳警員趁機躍上搖晃的戰術腰帶，軍靴在肉膜表麵踩出粘稠的水聲。
    當他的手即將觸碰到目標符文時，七百二十條鎖鏈突然全部轉向，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基因螺旋圖案。
    “生命序列驗證通過。”虛空中的聲音突然變得清亮，某個克隆體從肉膜中伸出手，指尖閃爍著與嚴悅胎記相同的星光。
    祁風感覺懷中的八卦羅盤突然發燙，趙教授殘存的半張人臉露出恍然大悟的驚駭——
    陳警員的匕首已經插入符文中心。
    匕首刺入符文的刹那，七百二十條鎖鏈同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陳警員被震得從肉膜穹頂跌落，後背撞上翻湧的神經突觸叢，那些熒光黏液突然像被抽走生命力般急速枯萎。
    "成了！"嚴悅扶住踉蹌的祁風，女博士的白大褂沾滿青銅碎屑。
    她指著穹頂中央逐漸褪色的星圖，"鎖鏈的磁場幹擾消失了......"
    話音未落，四麵青銅牆發出齒輪卡殼的悶響。
    原本收縮到僅剩十平米的空間突然向外擴張，腥臭的肉壁如退潮般剝落，露出後麵布滿抓痕的原始岩層。
    趙教授青銅化的左臂"哢嗒"一聲斷裂，老人癱坐在八卦羅盤上劇烈咳嗽，咳出的卻是閃著金屬光澤的血沫。
    祁風抹掉鼻間尚未凝固的金色血液，戰術手表顯示他們已被困七小時四十三分。
    他彎腰撿起半截鎖鏈殘骸，那些蝌蚪狀的符文正在表麵蠕動消散："陳哥，把采樣瓶遞給......"
    歡呼聲打斷了他的指令。
    三個年輕警員抱作一團，有個娃娃臉的新人甚至跪下來親吻潮濕的地麵。
    陳警員擦著軍刺的手微微一顫，刀尖映出嚴悅鎖骨處逐漸暗淡的星形胎記。
    "別放鬆警惕。"祁風的聲音像繃緊的弓弦。
    他太陽穴殘留的記憶回溯灼痛突然加劇，視網膜上閃過某個未被注意的細節——當鎖鏈崩斷時，洞頂星圖中天樞位的光點曾詭異地跳躍了三毫米。
    嚴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女博士的終端自動亮起，基因圖譜正在重新排列組合："這些青銅細胞在自我修複！"她扯開領口的動作讓祁風一怔，那個星形胎記邊緣滲出細密的青銅紋路，如同電路板上的數據流。
    仿佛回應她的驚呼，密道深處傳來岩石碾磨的轟鳴。
    陳警員條件反射地舉槍上膛，戰術手電的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間，所有人都看到百米外的隧道拐角處，某種半透明物質正在岩壁上蔓延。
    那是種介於水晶和血肉之間的詭異物質。
    祁風的後頸泛起細密的戰栗，他分明看見那些物質表麵浮現出趙教授的皺紋、陳警員的傷疤、甚至嚴悅發梢蜷曲的弧度。
    作戰靴底傳來細微震動，碎石在積水中跳起詭異的華爾茲，每顆石子落地的節奏都精準對應人類心跳的頻率。
    "列陣！"陳警員低吼著擋在眾人身前，軍刺在掌心轉出冷冽的銀光。
    新人們手忙腳亂地組成防禦圈時，祁風注意到嚴悅正用指甲在青銅化的羅盤表麵刻著什麽——那是個倒懸的北鬥七星圖案，與她鎖骨胎記的方位完全相反。
    震動突然停止。
    死寂中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響，這次不是熒光黏液，而是某種帶著鐵鏽味的暗紅物質。
    祁風的手電光掃過隧道頂部，七百二十條鎖鏈的殘骸不知何時已經重新聚合，在岩層表麵編織成巨大的神經網絡，每個節點都懸浮著個拳頭大小的胚胎。
    那些胚胎的麵容，全是嚴悅十五歲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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