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頂部的胚胎群突然集體睜開眼睛，七百二十雙屬於十五歲嚴悅的瞳孔裏同時泛起幽藍熒光。
    祁風握著手電筒的指節發白，戰術光束掃過之處，鎖鏈神經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出新的血管脈絡。
    “生物同步率87.3。”嚴悅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金屬共振般的回響。
    她手中的青銅羅盤不知何時已經嵌進掌心，倒懸的北鬥七星圖案正在滲出淡金色液體。
    陳警員的軍刺“叮”地撞開墜落的黏液團，暗紅物質在防彈衣上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新人們組成的防禦圈開始騷動，有個娃娃臉警員對著通訊器瘋狂按鍵，卻發現所有電子設備的屏幕都映出了自己童年時的模樣。
    “是量子糾纏態的生物擬態。”趙教授突然掏出考古刷，蘸著額頭的血在岩壁上畫出拓撲模型，“這些胚胎在同步我們的生物特征——當進度達到100……”
    話音未落，整個隧道突然響起數千個心跳聲的混響。
    祁風後撤半步踩到積水，水麵倒影裏自己的麵部輪廓正在溶解重組。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下發動記憶回溯——三小時前在墓道口看見的西夏文碑刻，此刻每個筆畫的氧化痕跡都清晰可辨。
    “坎位！”祁風突然拽著嚴悅撲向左前方。
    幾乎是同時，他們原本站立的位置竄出七條水晶觸須，尖端分明是縮小版的刑偵隊製式手銬。
    機械運轉聲就在這時刺破混沌。
    在二十道槍械上膛聲中，隧道拐角搖搖晃晃走來隻暹羅貓大小的機械造物。
    它生鏽的關節隨著步伐掉落齒輪，胸口卻嵌著枚澄澈如水的玉璿璣，表麵蝕刻的星圖與嚴悅鎖骨胎記完全吻合。
    “不要開槍！”祁風伸手擋住陳警員的槍口。
    他瞳孔微微收縮，透過機械貓破損的腹腔，看見微型差分機正在用打孔卡記錄眾人的呼吸頻率。
    那些卡帶上的編碼方式，竟與警局檔案室三十年前使用的密碼本如出一轍。
    嚴悅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羅盤裏的金液已經漫到手肘。
    倒懸北鬥開始逆向旋轉，每轉動一度，隧道頂部的胚胎就有一個炸成熒光粉末。
    趙教授見狀立刻掏出考古繪圖紙，用碳素筆飛速臨摹星圖軌跡。
    “是二十八宿定位儀。”祁風扯下戰術背心的魔術貼，蘸著嚴悅手臂的金液在地上畫起渾天儀模型，“你們看機械貓的眼睛——瞳孔對焦位置始終指向壁畫的胃宿方位，這說明……”
    陳警員突然對著通訊器大喊：“後隊變前隊！第七小組用液氮製造屏障！”他話音未落，整個隧道突然發生九十度翻轉。
    眾人像被倒進滾筒的沙丁魚，在碰撞聲中滾作一團。
    祁風在眩暈中死死護住嚴悅的頭，鼻腔裏突然鑽進一絲檀香——那是機械貓體內飄出的味道。
    當重力重新恢複正常時，玉璿璣已經出現在祁風掌心。
    他額角滲出的血珠滴在星圖上，竟激活了某種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警局辦公室平麵圖，每個轉角都標注著用西夏文寫的生辰八字。
    “子時三刻，開陽移位。”嚴悅突然抓住祁風手腕，沾滿金液的指尖在他皮膚上畫出紫微垣星官圖，“用你記憶裏的《洗冤錄》第三卷第二章，配合趙教授拓印的壁畫拓撲……”
    祁風太陽穴突突直跳，過度使用記憶回溯引發的頭痛像有電鑽在攪動腦漿。
    但他還是精準回憶起進入隧道以來每個人的腳步聲頻率，以及那些鎖鏈神經網每次脈動的間隔時間。
    當嚴悅的星官圖完成最後一筆時，他猛然將玉璿璣拍在積水裏。
    量子糾纏態的波紋以玉器為中心蕩漾開來，所到之處，胚胎群的同步率開始急速倒退。
    機械貓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嘯叫，生鏽的關節裏彈出十二枚青銅卦簽，在眾人頭頂組成動態河洛數陣。
    “就是現在！”趙教授將拓印紙甩向空中。
    祁風同步擲出戰術匕首，鋒刃精準刺穿正在演繹山火賁卦的巽位簽。
    整個隧道響起瓷器碎裂般的脆響，七百二十個胚胎同時爆成星塵，鎖鏈神經網如退潮般縮回岩縫。
    當最後一個熒光點熄滅時，機械貓胸口的玉璿璣自動彈開，掉出枚刻著“嚴”字的青銅鑰匙。
    嚴悅撿起鑰匙時，祁風注意到她手指在微微發抖——那鑰匙的紋路與她鎖骨下的胎記，恰好構成完整的北鬥九星圖。
    陳警員正在清點傷亡，趙教授忙著采集水晶觸須樣本。
    沒人發現嚴悅借著整理衣領的動作，將一滴金液抹在祁風後頸。
    那裏新出現的星形印記，正與她胎記散發出的微光產生量子共振。
    祁風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劃出殘影，西夏文生辰八字與紫微垣星圖在他瞳孔深處交疊成精密齒輪。
    嚴悅的指尖還停留在他腕間脈搏處，檀香混著青銅鏽味的吐息掃過他耳際："坎水位要配合傷門變化，戌時三刻的星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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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音戛然而止。
    祁風突然反手扣住她來不及撤回的指尖，戰術手套的粗糲質感磨過她掌心的北鬥紋路。
    投影光線在他側臉投下明暗交錯的分界線，將那道新添的擦傷襯得如同淬火刀鋒："第七組液氮儲量還剩23，趙教授的拓撲模型顯示神經網再生速度提升了三倍。"
    "所以需要逆向共鳴。"嚴悅手腕輕顫，鎖骨下的星圖胎記突然泛起刺痛。
    她看著祁風用匕首割開左臂繃帶，鮮血滴在玉璿璣上的瞬間，二十八宿投影竟開始逆向流轉。
    機械貓的啼哭驟然變成高頻尖嘯。
    陳警員的吼聲混著水晶觸須破空的銳響炸開："全員臥倒！"祁風卻在這生死瞬間偏頭望向嚴悅，沾著血汙的睫毛下眸光清亮如寒星。
    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飛快寫下"開陽"二字，滾燙的觸感順著神經直竄心口。
    "當心！"嚴悅突然拽住祁風後領向後仰倒。
    三條泛著磷光的觸須擦著他們鼻尖掠過，尖端的手銬模型"哢嗒"扣在岩壁上，竟將花崗岩腐蝕出蜂窩狀凹坑。
    兩人的戰術背心重重撞在一起，防彈插板相擊發出悶響。
    祁風護著嚴悅後腦滾進積水窪，水麵倒影裏七百二十個胚胎正在同步眨眼。
    嚴悅發間的金絲楠木簪突然斷裂，青絲掃過祁風頸側時，他嗅到某種類似星圖胎記散發的伽馬射線氣息。
    "東南巽位！"趙教授的碳素筆突然自燃，繪圖紙上的拓撲模型化作灰燼。
    機械貓胸腔內的差分機爆出火花，打孔卡帶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每張卡片邊緣都閃爍著嚴悅幼時的笑臉。
    祁風翻身將嚴悅壓在身下，戰術匕首舞成銀色光網。
    金屬碰撞聲裏，他感覺到嚴悅的手正沿著他脊梁摸索，染著金液的指尖在後頸畫出灼熱的星軌。
    當某個閉環完成的瞬間，七百二十個胚胎突然集體發出瀕死般的嗚咽。
    "就是現在！"嚴悅突然仰頭咬住祁風耳垂，血腥味在齒間綻開。
    祁風瞳孔驟縮，記憶回溯不受控地瘋狂倒帶——三個月前停屍房的無名女屍睫毛輕顫，法醫報告第三頁的屍斑分布圖與此刻頭頂的星塵軌跡完美重合。
    玉璿璣在此時迸發出刺目白光。
    祁風握緊嚴悅的手，帶著她撲向機械貓。
    差分機的齒輪組正在超頻運轉，生鏽的青銅卦簽在兩人身周組成不斷坍縮的六十四卦陣。
    當祁風的血掌拍在玉璿璣上的刹那，整個隧道的時間流速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生物同步率歸零！"陳警員的歡呼被突如其來的寂靜吞噬。
    嚴悅看著兩人交疊的掌心，祁風的血正順著她指縫滲入星圖胎記。
    某種跨越維度的震顫從骨髓深處泛起，她突然想起父親失蹤那晚，書房地板下傳來的也是這種青銅鏽味的共鳴。
    機械貓的眼珠就在這時轉了一百八十度。
    暹羅貓外形的機械造物發出類似老式電報機的嘀嗒聲，沾滿血鏽的尾巴突然豎起。
    祁風的後頸星形印記與嚴悅的胎記同時亮起，在他們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玉璿璣內部傳來原子鍾校準的蜂鳴。
    "退後！"趙教授的嘶吼慢了半拍。
    機械貓的腹腔轟然炸開，卻不是火藥爆破的熾熱，而是某種空間塌縮的冰冷窒息感。
    祁風本能地將嚴悅護在懷裏，戰術背心上的星形印記突然產生引力旋渦。
    陳警員擲出的液氮罐在半空凝成冰雕，趙教授手中的水晶樣本化作量子塵埃。
    七百二十個胚胎殘留的熒光粒子開始逆著重力上升，在眾人頭頂匯聚成嚴悅十五歲時的全息影像。
    少女模樣的幻影抬起右手，指尖正對著嚴悅鎖骨下的星圖胎記，唇形分明在說："媽媽。"
    衝擊波就在這時席卷而來。
    祁風感覺五髒六腑都被塞進了離心機，懷中的嚴悅突然變得輕如鴻毛。
    他的太陽穴傳來記憶過載的劇痛，恍惚間看到二十年前的警局檔案室在視網膜上閃回。
    嚴悅父親的工作證懸浮在虛空中，證件照上的男人鎖骨位置赫然是北鬥九星圖案。
    "抓緊我！"嚴悅的呼喊像是從深海傳來。
    她的發絲在能量亂流中狂舞，星圖胎記射出的光束與祁風後頸印記相連，在塌縮空間裏織成發光的繭。
    陳警員的配槍擦著祁風耳際飛過，槍管上不知何時爬滿了西夏文咒符。
    當第一滴血珠從祁風鼻尖飄向能量核心時，整個隧道突然響起編鍾奏鳴的雅樂。
    嚴悅的胎記光束驟然分裂成九道，每道光束都連接著機械貓爆炸後殘留的青銅零件。
    在這些懸浮的金屬碎片上，眾人驚恐地發現每個斷麵都刻著自己的指紋。
    祁風在失重狀態下艱難轉頭，看見趙教授的白大褂口袋裏飄出張泛黃照片——二十歲的嚴教授抱著嬰兒時期的嚴悅站在天文儀旁，而他鎖骨位置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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