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陳舊木器和灰塵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吞咽砂礫。燭火在我急促的呼吸下不安地跳動，將我們兩人扭曲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如同兩隻困獸的投影。我胸腔裏翻湧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灼燒著我的理智。我死死地盯著他，陸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堅硬，每一個毛孔似乎都透著冰冷的拒絕。我的眼睛像淬了火的刀子，試圖從他臉上剜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愧疚或謊言，但那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我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硬生生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楚，“你難道就非得要讓我心裏不痛快，非得要惡心得我一下才甘心嗎？” 積壓的怨憤找到了宣泄口，像決堤的洪水，“還讓我殺了你？你直接動手把我殺了不就得了嗎？哪來這麽多廢話！我就算把你給殺了又有什麽用呢？” 我猛地向前一步，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冰冷氣息，歲月帶來的疲憊感混雜著此刻的狂怒，讓我聲音裏充滿了悲愴和諷刺，“咱們都已經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能說出這種幼稚可笑的話來呢？”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攫住了我，像毒蛇般纏繞上心髒，我壓低了聲音，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尖銳的懷疑，“你是不是跟謝老板混在一起啊？是不是謝老板讓你假扮成王琦，然後打入內宮的啊？” 這指控如同淬毒的利箭，直指核心。
    然而，麵對我這連珠炮般的、裹挾著所有痛苦與猜忌的質問，陸觀卻像一塊矗立在驚濤駭浪中的礁石。他臉上的肌肉紋絲未動，那雙深陷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波瀾，更遑論懼色。他隻是用同樣銳利、甚至更加冰冷的眼神回視著我，那目光沉靜得可怕，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他挺直了背脊，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毫不退縮地迎著我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
    “是又怎麽樣？” 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直，沒有任何起伏，卻像重錘般砸在凝滯的空氣裏，清晰地回蕩在空間裏。這簡單的四個字，承認了一切，卻又輕描淡寫地劃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深淵。“反正我現在和謝老板也沒有關係了。” 他頓了一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牢牢鎖住我，仿佛在確認我是否聽懂了他接下來這句更致命的話，“我就是想要殺了你。”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裏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坦然，“這個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裏徘徊，讓我猶豫不決。” 他微微偏了偏頭，燭光在他側臉上投下一道深刻的陰影，那表情混雜著厭倦和一種扭曲的執著，“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狗血，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向前踏了半步，那無形的壓迫感驟然增強，我們之間僅存的那點空氣似乎都被抽空了。他的眼神銳利如刀鋒，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一字一句地將最後的選擇拋了過來，如同擲下一封沾血的戰書
    “現在，你告訴我，到底是你死還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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