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一霸總算是回來了。
    “皇阿瑪千盼萬盼，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日子久了，胤褆也越發的會說話了。
    “姚大姑娘。”
    胤褆搶先一步出了聲。
    蘭亭就著胤礽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偌大的紫禁城像是一座被歲月雕琢的金殿仙闕。
    朱紅的宮牆高聳入雲，如烈火般燃燒 ，熾熱而奪目，仿佛在訴說著皇家的威嚴3與莊重。
    牆頂的琉璃瓦在日光的輕撫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
    晃得人睜不開眼。
    “大哥，許久不見，聽說福晉生了位女兒？”
    蘭亭命青衣將自己準備好給孩子的見麵禮呈上。
    “成，那就多謝姚大姑娘了，我們家小格格一定很喜歡。”
    “皇阿瑪在乾清宮等著你們。”
    說到這裏，胤褆頓了頓。
    “老二，你能狠得下心嗎？”
    胤礽握緊蘭亭的手，仿佛握著全世界，身體頓時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或許是近鄉情怯，時隔大半年，逃避了大半年。
    即使內心推演了無數次，想象了無數次，可麵對馬上就要見到的皇阿瑪，胤礽還是有一瞬間的躊躇。
    直到蘭亭手心的溫度灼傷了他一般，滾燙的將他驚醒。
    “大哥，我們早就料到有這一日，我既然做得出，自然也有膽子認。”
    他愛新覺羅胤礽可不是孬種。
    今天的主角不是蘭亭，她是一個見證者。
    ……
    乾清宮內，氣氛凝重得似能擰巴出水來。
    巨大的龍涎香嫋嫋升騰，可香氣卻驅散不了滿室的肅殺。
    玄燁端坐在龍椅之上，明黃色的龍袍上繡著五爪金龍，在燭火跳躍下仿若要活過來一般。
    可他的臉色卻是陰沉如水，目光如囧的盯著殿門。
    玄燁看似鎮定自若的端坐於乾清宮，實際內心的殺意和痛苦已經快要將這個中年男人給壓垮了。
    為什麽，偏偏是保成？
    這個在胤礽麵前唯一的慈父被壓垮了脊背，可是皇帝的威嚴不允許他彎腰，更不允許他妥協。
    這是一場父與子的較量。
    更是一個王朝命運的轉折點。
    勝者為王敗者寇。
    今日他們父子難道也要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候了嗎？
    保成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發展出如此龐大的勢力，甚至不知不覺間拉攏了幾大家族，連他原本給保成準備的磨刀石 ，保清和明珠竟然都成了保成麾下之人。
    想到這一切，玄燁既生氣，又害怕，又帶著幾分驕傲。
    直到現在，玄燁都沒有徹底摸透保成的殺手鐧。
    但是無論胤礽的勢力有多麽強大，但他始終有一個硬傷，那就是沒有軍隊，沒有軍權。
    而玄燁也不是一般平庸的皇帝，即便身邊危機重重，可他也還是能夠從容應對。
    當年年少的他能智擒鼇拜，今日，難道他還不能拿下自己的兒子嗎？
    ……
    “喲，太子爺回來了，真是讓朕這乾清宮蓬蓽生輝啊。”
    見到胤礽的第一句話，玄燁便是脫口而出的諷刺。
    在看到他身旁的蘭亭時，玄燁頓了頓。
    “你把她帶來做什麽？”
    父子相殘的醜聞，為什麽要讓她看見？
    “皇阿瑪，兒臣許久不見皇阿瑪，如今回家了，自然要帶著妻子前來請安。”
    玄燁不怒自威。
    “若是朕沒記錯，這位應該是朕親自冊封的皇後吧。”
    玄燁的目光從兩人相握得到手上劃過
    看著胤礽那雙爪子，玄燁忍不住深呼吸。
    “皇阿瑪何必如此心急，姐姐日後成為皇後是必然。”
    胤礽在玄燁的注視下反而越握越緊，蘭亭今日就想當個木頭人，任由他們父子倆去爭去鬥。
    誠如胤礽所說，蘭亭不愛他，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把她和胤礽之間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場交易。
    既然無法反抗皇權，那便坦然的去接受。
    這是姚家人一脈相傳的生存之法。。
    天生帶著使命的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活下去。
    保住命，才會有將來。
    玄燁失望的眼神看得胤礽心尖尖忍不住發酸，發麻。
    “為什麽？”
    這是玄燁想問的問題。
    這個問題在玄燁的心中遊蕩了很久，終究還是像一個尋常阿瑪一樣問了出來。
    他自認為沒有對不住保成的地方。
    他是他的掌中寶，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為什麽會突然就走到了這一步。
    毫無征兆。
    猝不及防。
    “阿瑪，我可不可以有一天可以自由的徜徉在天空中之下，我可不可以有一天不再在您的羽翼之下生存，我可不可以有一天，無拘無束，不再為權位所困。”
    “朕是在保護你！”
    “朕都是為了你好！”
    “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
    玄燁冷冰冰的道出這個殘忍的事實。
    是的，胤礽承認這一點。
    這也正是他那無邊痛苦的來源。
    他的一切都是來自皇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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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說不，不能拒絕。
    “你的權力，你的尊榮，你的太子之位，甚至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是朕給的。”
    “你沒有任性的資格，沒有說不的選擇。”
    “朕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玄燁霸氣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振聾發聵。
    蘭亭看著顫抖著睫毛，心緒難平的胤礽，默默的捏了一下胤礽的手心。
    她的另一隻手則是背在身後，防備著那些聽得見呼吸聲卻看不到人影的人。
    “那麽阿瑪，您會拋棄我嗎？”
    胤礽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這一句話。
    他想要聽聽他這個記憶中的阿瑪怎樣回答。
    眼前的玄燁還是最疼愛胤礽的阿瑪，而不是多年以後那個將他棄之敝履的皇阿瑪。
    “什麽？”
    玄燁被這一問，忘了自己對保成的失望，轉而是一臉的錯愕。
    “皇阿瑪會為了其他東西，拋棄掉我嗎？就像是丟了一隻小貓小狗，隨意的將他遺棄在路邊，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說，皇阿瑪心裏最重要的，是我嗎？”
    玄燁囁嚅著嘴唇。
    轉而失望之色再次掛到了臉上。
    “你覺得我會放棄你？保成，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你不應該有這樣的疑問的。”
    “你是怎麽了？”
    胤礽自嘲的笑笑。
    前世的他的確不會有這個疑問，因為他一直堅定地認為，皇阿瑪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不論做什麽，皇阿瑪都是最疼愛他的皇阿瑪。
    末了，胤礽淡淡的說了一句：“皇阿瑪，您變了，不如從前疼愛我了。”
    玄燁隻感覺一口氣有些提不上來。
    他不疼愛他？？？
    換做旁人要謀逆造反，現在早就魂歸地府回爐重造了。
    哪裏還會有機會站在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變了。
    這倒是，蘭亭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她無聲無息的打量著這宮殿，乾清宮裏隻有皇帝太子 這對父子，此外便是梁九功和她。
    再加上幾個藏在暗處的侍衛。
    看這個配置，皇帝顯然是沒有打算把事情鬧大。
    盡管太子有不臣之心的事情在大清的勳貴之間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皇帝硬是想要壓下這件事情。
    不可謂是不用心。
    ……
    “大哥，你說，裏麵不會打起來吧。”
    胤祉不懷好意道。
    “你們也太不厚道了，我難道不是你們親愛的血脈手足嗎？居然不帶我！”
    沒人搭理胤祉，可他還是在滔滔不絕的表示自己的不滿。
    誰懂啊，要不是他那天突然撞破老大與小四的苟且之事，他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
    人家根本就不是偶遇。
    那就是去接頭！
    接頭！
    他們的組織成員包括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七。
    連十歲的八弟，八歲的小九小十都是編外人員。
    偏偏卻隻有他這個老三被排除在外。
    哥哥弟弟們過分了嗷。
    “三哥別吃心，三哥是我大清文學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何必為這些小事分神。”
    胤禩一手一個小弟弟，年紀雖小卻已見未來為人處事的圓滑之風。
    “我就是想不通！大哥也就算了，你們那點貓膩我早就知道。”
    胤禛歪歪腦袋：“二哥本來就是太子呀。”
    那表情仿佛是在譴責胤祉的那些暗黑的，見不得光的心思。
    胤祉才不心虛。
    這事情沒出來之前，老爺子和老二恩恩愛愛，黏黏糊糊的父子之情誰看了不覺得牢不可破。
    誰敢橫插一手，破壞他們的父子之情，保準手爪子留不住，就連腦袋也得留下來。
    他胤祉非嫡非長，現在年紀也還小，倒還真沒來得及升起什麽不臣之心。
    但他就是不明白，太子竟然有這麽大的號召力。
    他們家好歹也是皇族。
    哪有皇家這麽風平浪靜一片和諧的。
    這對嗎？
    這不對啊。
    不說什麽腥風血雨，好歹也得鬥得有來有回吧。
    “那你去，我不去，我是武將，不會勾心鬥角。”
    胤禔正用竹條為自己剛出生的女兒編小蝴蝶，一副慈父的模樣看的幾個弟弟恍惚。
    這還是那個膀大腰圓，一言不合就要揍臭弟弟的莽夫大哥嗎？
    此刻圍繞在他身邊的溫情脈脈是怎麽回事？
    胤祉嗬嗬一笑。
    是，老大是武將，老大不會勾心鬥角，不會陰謀算計~
    “大哥，你的手真巧。”
    “是啊，好看吧，給我家小格格編的。我日後要征戰沙場，為我家丫頭爭個固倫公主的名頭。”
    胤礽已經答應了他，將他的長女冊封為和碩公主。
    福晉的孩子，日後保底都是一個和碩公主和郡王。
    跟著皇阿瑪幹，皇阿瑪哪有這麽大方。
    他堂堂大阿哥，被用來做老二的磨刀石。
    皇阿瑪這麽做，無論他是勝是敗，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老二有本事。
    反正都是捉摸不透的未來，何不朝著更有希望的地方去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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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在人為。
    他也有額娘，有妻兒要顧。
    凡事自然要為他們娘倆想一想。
    更何況，老二未必會輸。
    胤禛這幾年一改往日沉悶的形象。
    胤祉看到胤禔那副女兒奴的樣子就明白了。
    大家都是年輕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之間沒有血海深仇，雖有小矛盾，卻無大仇恨。
    他們的這位好大哥，如今過著嬌妻幼女陪伴身側的日子，溫柔鄉，英雄塚，哪裏還有問鼎皇位的想法。
    “四弟，你呢？”
    “哥哥就是純粹的好奇啊。”
    胤祉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原因，為啥呀，到底是為啥呀。
    咋的排擠他啊。
    連養在皇瑪嬤身邊的老五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他要鬧了。
    “皇額娘膝下撫養者眾多，但唯待我如親子，弟弟隻恨自己不是皇額娘親子。”
    佟佳皇後薨逝，臨終前唯一的憾事便是沒有一位自己的阿哥，沒能將胤禛過繼在膝下。
    “二哥答應弟弟，日後，他會將我的玉牒改到皇額娘名下，弟弟自是感激不盡，此後願惟二哥馬首是瞻。”
    胤祉聽罷嫌棄的擺擺手，“行了行了，二哥又不在這裏，你表忠心給誰看呢。小小年紀學的這麽圓滑。”
    胤禛聽到自己被說圓滑也不吭聲。
    那有什麽關係，人都是會變的。
    他要成為皇額娘嫡親嫡親的大寶貝兒子啦！
    此時的十三歲的胤禛還不是日後那個被玄燁說是“喜怒不定”的，從而變得內斂的皇四子。
    孝懿皇後薨逝兩年，但胤禛絲毫沒有放棄自己。
    當年在太子二哥的暗箱操作下，十一歲的他直接被挪到了阿哥所，他的撫養權也並沒有回歸到德妃那裏去。
    胤禛雖有生母，卻似無母。
    宮人都感慨四阿哥不受德妃娘娘喜歡。
    實則德妃也是有苦難言。
    四阿哥像個沒有額娘的野孩子，實則背地裏有太子為他撐腰。
    德妃偏心之名響徹紫禁城，連玄燁後來都不大愛去德妃處了。
    德妃能怎麽辦？
    她能惹得起太子怎麽的？
    甚至她都不能辯駁。
    她難道要去和太子比誰在皇上的心裏更加重要嗎？
    孰輕孰重她難道不知道？
    那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得罪太子呢。
    隻是這樣一來，德妃就更加厭惡胤禛了。
    胤禛背地裏尋求太子為依靠，也不願意在佟佳氏那個女人死後回到她身邊。
    佟佳氏那個女人有這麽好？
    不過是仗著一副好出身，搶她丈夫和兒子。
    可笑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一塊肉，倒還真心向著那個女人，倒把她這個生母給架了起來。
    人家寧願不要額娘撫養也不要回到德妃身邊去。
    可見德妃為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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