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耀宗表揚過曹路這個大聰明的三日後，宋謹央從暗道入了宮。
    她一身暗衛的勁裝。
    步伐滿是殺氣地入了殿。
    前一秒，曹路還在哭訴。
    “陛下，太子派殺手來了。”
    下一秒，見是宋謹央，立刻破涕為笑。
    “陛下，大公主來了！大公主，您怎麽才來啊？老奴肚子餓啊！想吃……”
    “烤肉？！滋滋冒油的那種？鹿肉、豬肉、羊肉？馬肉呢？吃不吃？”
    宋謹央每提及一種肉，曹路就眼巴巴地看著她，直咽口水。
    最後，宋謹央解開身邊的荷包，掏出一塊肉幹，遞到曹路手中。
    “喏，這個先給你解解饞。”
    曹路抓住肉條就往嘴裏塞。
    一邊啃一邊嗷嗷掉淚。
    “還是大公主好，跟著大公主有肉吃。”
    宋謹央速度走向耀宗。
    眼裏閃爍著淚光，激動地喊道。
    “父皇！”
    耀宗眼裏也有精光閃過。
    裝似不在意地說：“回來啦？玩夠啦！以後可不能再調皮了。”
    宋謹央撲進耀宗懷裏，無聲地痛哭。
    耀宗的話讓她瞬間回到兒時。
    每次她頑皮，偷偷溜出家門玩。
    回來後，耀宗總是故意板著臉，問她這句話！
    卻從來不舍得罵她一句。
    耀宗眨眨眼，攬住她，“好了，好了，怎麽還像個小孩一樣，光知道哭鼻子。”
    “在您麵前，我自然是個小孩子。”
    倏然，耀宗變了色，聲音裏帶著怎麽也掩不住的恐懼。
    “孩子，孩子呢？”
    曹路啃了肉幹，剛剛歡天喜地跑過來。
    一看到宋謹央苗條的腰身，眸子瞬間大睜。
    “小主……”
    “他在青城！他等不及回京，半路出生，我讓人送他回去了。”
    曹路的淚水一秒收拾幹淨。
    “回去好，回去好，孩子小，跟著你受罪。”
    “父皇，”宋謹央不滿，“我待他可好了。”
    想到孩子，宋謹央眼角溢出了柔軟的光芒。
    那麽小小的一個，怎麽疼都嫌不夠。
    耀宗也笑了起來，“他叫什麽名字？”
    “沒起名，父皇，您給起一個？”
    耀宗沉吟半晌，終於吐出兩個字 “宋黎”。
    “就叫他宋黎吧！他是我宋氏的孩子，等事情了結，我讓欽天監選個吉日，把他記入玉牒。”
    乍然聽到“宋黎”兩個字，宋謹央的眼淚怎麽也忍不住。
    嘩啦啦往下掉。
    耀宗攬住她，說了句“癡兒”。
    父女倆依偎在一起，望著黑天沉默不語。
    曹路在邊上急得跳腳，卻又不忍打擾這兩父女。
    沒一會兒，宋謹央率先醒過神。
    她站直身子，抹了把淚，定定地看著耀宗。
    “父皇，是太子嗎？”
    耀宗點頭，“真沒想到，這個逆子竟敢如此忤逆不道。”
    曹路這下來勁了。
    把淑妃娘娘的真實麵目全都說了出來。
    “娘娘藏得真深，皇上和奴才都被她騙了。”
    眼看宋謹央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
    曹路恍然大悟。
    “大公主，您可是一早就知道了淑妃的真麵目？”
    宋謹央點頭又搖頭。
    “也不是很早，她收養小九後，被小九發現端倪。”
    小九寫過幾次信給她。
    她匆匆瀏覽後，隨手就夾進了書裏。
    介於前世的經曆，宋謹央今生不想與他有過多交集。
    站在他的立場，他也沒做錯什麽。
    但自己也不是逆來順受的包子。
    讓自己不計前嫌地替他謀劃是不能的了。
    可當她對太子產生懷疑的時候，也同時想到了淑妃。
    上下一通找，終於重新翻出小九給她的信，仔細讀起來。
    這才發現小九給她的信，其實都是藏尾詩。
    把淑妃的舉動，透給了她。
    她長長地歎口氣。
    有些事，不是重來一次就能改變的。
    盡管她避免了“五王之禍”的慘劇發生，但冥冥中自有天定。
    變數還是發生了。
    她果然還是小看了後宮女人。
    個個是演戲高手，水準不亞於孟知秋。
    三人商議了大半宿，終於妥當了。
    天光隱隱發白，宋謹央必須離開了。
    耀宗催著她趕緊離開。
    宋謹央卻萬般不舍。
    “父皇，您給我暗衛，這次也跟我悄悄入宮了。由他們在身邊護著您，我也好放心。”
    耀宗想拒絕。
    宋謹央搶先一步解釋。
    “我有，留著一半呢。”
    耀宗這才妥協。
    曹路也信誓旦旦，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耀宗。
    “曹掌事，等出宮後，我請你吃烤肉，真正的烤肉。”
    曹路激動得老淚縱橫，還是大公主想得著我。
    “對了，聽說你娘子跟行商跑了？你放心，下次我找個更好的。”
    曹路嚇得連連擺手。
    一個就夠他受的了，再不要第二個了。
    “殿下，我存心放她走的！她也是可憐人，跟我這個閹人。”
    曹路一邊哭一邊抹淚。
    耀宗大怒，“得了，別哭了！她卷走的家財，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假銀票。還好意思哭？”
    曹路吃驚地抬頭，似乎不敢相信耀宗會出賣他。
    耀宗尷尬地咳了一聲，推著宋謹央入了暗道。
    “沒再來了，保護好自己！”
    暗門關上的一瞬間，耀宗的臉色沉了上來。
    頹廢的坐在龍榻上，唉聲歎氣。
    “曹路啊，人這一生，為的究竟是什麽？”
    “還能為啥？就為一口吃的唄！”
    曹路還想著婆娘拋下她，跟人跑了的事。
    根本沒意識到問他話的是皇上。
    隨隨便便脫口而出。
    一說完話，立刻渾身一激靈，“嗵”的一聲跪倒。
    “陛下饒命，奴才該打，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一邊掌自己的嘴，“啪啪”打得響。
    耀宗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妙啊，妙啊，曹路，還得是你，果然是大聰明！”
    是啊！
    人生本無意義，活在當下，吃好、睡好、玩好、隨心適意，就是意義。
    耀宗就此放下。
    不再執著於為何兒子會反自己，自己到底哪裏沒做好，得了他們厭棄？
    何必呢。
    要反的人，不論自己做的有多好，他們都會反對。
    既然如此，不如依著自己的心，選擇最讓自己舒服的方式，繼續向前走，不停步，去看每一道風景。
    曹路感慨地抹了把淚。
    恭順地退了出去，靜靜地來到窗戶前。
    不自覺地說了句：“天，要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