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秦遠舟，此刻終於忍不住了。
    他親眼目睹奶奶如此羞辱林晚檸，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直衝頭頂。
    他上前一步，聲音冰冷地對著秦老太太說道，
    “奶奶！這位確實是林大夫，她現在是市醫院的特聘講師，連軍區醫院都想請她去做講座！您最好客氣一點！別到時候真把人趕走了，您自己後悔！”
    他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和警告，也帶著顯然易見的維護。
    秦老太太被孫子這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鎮住了，又聽到什麽“市醫院講師”、“軍區醫院講座”，將信將疑地再次看向林晚檸。
    難道……這個以前在她眼裏一無是處的丫頭，真的變得這麽厲害了？
    見老太太終於安靜下來，秦振國連忙爬起來，懇求地看著林晚檸，
    “林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媽吧！”
    然而，這一次，林晚檸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平靜。
    被秦老太太當眾指著鼻子辱罵“掃把星”、“騙子”，還被勒令“滾出去”，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她冷冷地看著秦振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冰冷刺骨，
    “救她？秦副參謀長，您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被你們秦家掃地出門的‘掃把星’，是個一無是處的‘鄉下丫頭’，怎麽配給尊貴的秦老夫人看病？萬一我這個‘騙子’把老夫人治出個好歹，豈不是罪該萬死？”
    她的話語字字誅心，毫不留情地將秦老太太剛才罵她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秦振國被噎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林晚檸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秦老太太那張錯愕又難堪的臉，又看向一臉尷尬無措的李慧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決絕。
    “張廳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秦家的門，我實在是不配踏入，更不敢高攀給老夫人治病。”
    她轉頭對司機說道，
    “師傅，麻煩您了，我們走吧。這診，我不出了。”
    張廳長的司機見狀，也明白了這其中的恩怨糾葛，對秦家人的態度更是鄙夷。
    他點了點頭，“好的，林大夫。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知道林大夫是受了委屈，自然不會強求，甚至也在心裏為她憤憤不平。
    要不是但在秦振國位高權重的份上，他高低也要替林大夫教訓他們幾句。
    說著，林晚檸拿起藥箱，轉身就往外走，沒有絲毫猶豫。
    司機隨後跟上，打算回去就將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原封不動地匯報給張廳長。
    秦遠舟站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口一陣刺痛。
    他想開口攔住她，想替奶奶道歉，想說些什麽，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彌補她所受的傷害。
    也知道，奶奶的確配不上她的出手相救。
    眼看著林晚檸和司機就要走出房門，秦振國和李慧蘭徹底慌了神！
    “林大夫！林大夫留步！”
    秦振國再也顧不上什麽麵子和尊嚴，幾步衝上前去，攔在了林晚檸麵前。
    “林大夫，求求您了！看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李慧蘭也哭喊著上前拉住林晚檸的胳膊，但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她和林晚檸之間哪有什麽好情分？
    “以往的情分？”
    林晚檸甩開李慧蘭的手，眼神銳利如刀，
    “秦夫人指的是我在秦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卻還要被百般挑剔、處處提防的情分？還是指你們眼睜睜看著我被冤枉、被侮辱，卻無動於衷的情分？”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尤其是秦振國和李慧蘭，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林大夫，我知道，以前是我們秦家對不起你！是我們有眼無珠！”
    秦振國臉皮發燙，但為了母親的病，他隻能豁出去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求您看在病人份上，救救我媽吧！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林晚檸冷笑一聲，
    “現在知道她是病人了？剛才罵我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自己也是個病人？秦副參謀長，不是我不肯救，是你們秦家，請不起我這尊‘大神’！”
    說完，她繞開秦振國，繼續往外走。
    “林大夫！”
    就在林晚檸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噗通”兩聲悶響！
    她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隻見秦振國和李慧蘭，這對曾經在她麵前高高在上的夫妻，竟然……雙雙跪在了地上！
    “林大夫！求求您了！隻要您肯出手救我媽，您讓我做什麽都行！”
    秦振國老淚縱橫，哪裏還有半點副參謀長的威嚴。
    “是啊，林大夫！我們給您磕頭了！求您發發慈悲吧！”
    李慧蘭也哭得泣不成聲，連連磕頭。
    保姆田菊芬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此時也站在一旁，看著兩口子跪地哀求，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晚檸……求求你了……”
    說著，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林晚檸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憤怒、委屈、悲涼……
    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
    林晚檸怎麽會看不出秦遠舟和李慧蘭下跪真正的原因？
    為秦老太太治病固然是其中一部分，但驅動他們拋下尊嚴，做出如此舉動的，更多的是對權力的敬畏——
    他們害怕得罪那位張廳長，害怕因此影響到秦家的前途。
    這份遲來的“尊重”，不是因為她林晚檸本身，而是因為她背後所代表的、能夠鏈接到的權勢。
    多麽可悲，又多麽可笑！
    林晚檸的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好啊，既然你們如此“誠心誠意”，既然你們如此看重“張廳長推薦的專家”，那我就讓你們好好看看！
    讓你們看看，被你們棄如敝履、百般羞辱的我，究竟有沒有本事！
    更要讓你們清楚地知道，這“僅此一次”的機會，是你們用尊嚴換來的，卻也是你們永遠失去的！
    日後無論你們再如何懇求，再拿出多少診金，我都不會再踏入這個門，再為這個刻薄的老太太施一次針！
    我要讓你們知道，你們秦家，今天究竟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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