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要不就算了。”
    秦淮茹站著不動，沒有去接賈張氏遞過來的舉報信，甚至雙手還下意識地往身後縮了縮。
    她心裏已經在打退堂鼓了，自古就有“民不與官鬥”的說法，街道辦再怎樣說也算是政府機構，她們賈家惹不起。
    何況賈張氏的舉報沒有成功，李天佑也不知道賈張氏要舉報的是他。
    現在停手的話，他們和李家之間還隻是鄰裏間的小摩擦，事情尚有回轉的餘地。
    可繼續去派出所舉報，一旦沒有將李天佑給拉下馬，那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賈張氏一眼就看穿了秦淮茹的退縮，眼睛瞪得滾圓，把舉報信狠狠甩到秦淮茹身上，憤怒地叫嚷道：
    “秦淮茹，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是不是就盼著我被那病秧子遣返回村，你好當家做主！我告訴你，這絕不可能！”
    賈張氏又何嚐不明白民不與官鬥的道理。
    可前幾天李天佑的威脅還猶然在耳，她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如今要是真被遣返回村，她賺的工分肯定不夠自己糊口，餓死是遲早的事。
    雖說她剛剛沒有將舉報信交出去，但看李天佑那眼神，八成已經猜到了。
    所以，她必須抓緊時間，趕在李天佑帶人來遣返她之前，先把李天佑扳倒。
    想到這兒，賈張氏急匆匆地跑回房間，翻找出棒梗的鉛筆，又衝到秦淮茹麵前，惡狠狠地說：
    “快寫，要不然我被遣返回去，你也別想留在城裏，我一定拉著你一起！”
    秦淮茹這回是真被賈張氏威脅住了。
    她本來就是農村戶口，賈張氏又是婆婆，這孝道壓下來，賈張氏真要拉她一起回村，那她還真的沒轍。
    不行，她絕不能回去。
    當初她費盡心思嫁給賈東旭，不就是為了擺脫村婦的身份，成為城裏人嘛。
    “媽，我寫。”
    秦淮茹一咬牙，接過賈張氏遞過來的筆，“媽，我身子不太方便，蹲不下去，麻煩你幫我撿下地上的舉報信。”
    賈張氏這時也不計較這點小事，趕忙蹲下撿起剛剛自己甩掉的信，遞給了秦淮茹。
    秦淮茹雖沒像賈東旭那樣讀到初中，但作為家中最嘴甜的女兒，好歹也念過小學。
    按照賈張氏的要求，她將李天佑“知法犯法”的事補充寫進舉報信。
    剛放下筆，賈張氏就迫不及待地把舉報信給搶了過去，看著舉報信的眼神，比看到老賈還要熱切，
    “我這就去派出所舉報那病秧子！”
    “媽，你等等。”
    秦淮茹伸手扯住賈張氏的衣角，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都中午了，你奔波了一上午也累壞了，不如你先吃過飯，下午再過去，也不遲。”
    賈張氏聽了這話，混沌的腦子裏也回籠了一點理智，順著秦淮茹的話喃喃道：
    “對對對，公安也得吃飯，那我下午再去。”
    這一頓午飯，吃得賈張氏是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挨到了時間，賈張氏立即衝出院子，徑直朝派出所奔去。
    賈張氏沒有發現，就在她邁出院子的瞬間，一道身影如離弦之箭，趕在她前麵，飛速地向街道辦跑去。
    “尚公安，尚公安。”
    街道辦裏，尚澤聽到呼喊，“噌”地站起身，臉上浮現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看著李天佑，
    “報信的來了。”
    李天佑雙手抱拳，“街道辦這邊交給我，張小花那邊，就仰仗尚大哥了。”
    尚澤聽後哈哈大笑，幹脆地應下，隨即轉身大步邁出了街道辦。
    東城派出所，門房。
    白大爺邊搖頭邊擺手，態度十分堅決，
    “你連個信息都不敢留下，我是不會幫你轉交這份信的。”
    賈張氏一聽，氣得直跳腳，要不是在派出所門口，她早就指著這老頭破口大罵了，
    “我都跟你說了，我不認字，不認字啊！”
    做過偵察兵的白大爺，思路還是很清晰的，立即追問，
    “你不認字也得把基本信息講清楚，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裏，這信要交給誰？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幫你轉交？”
    吃過早上在街道辦的虧，賈張氏現在不敢再點名道姓說要找領導了，隻想讓門衛把舉報信轉交給公安，哪一個都行。
    可人性難易，賈張氏還是那個欺軟怕硬的賈張氏，“托”和“讓”僅僅一字之差，但語氣可是截然不同的，白大爺也不會慣著她。
    就賈張氏這態度，那白大爺就按章辦事，誰也說不上他一句錯。
    “我，我...”賈張氏眼珠子滴溜一轉，鬼點子立馬就來了。
    “我叫楊瑞華，住在南鑼鼓巷95號大院。”
    “南鑼鼓巷95號大院？”
    白大爺低聲念了一句。
    他記得李天佑好像也住在那，又瞥了眼滿臉尖酸刻薄相的賈張氏，忍不住嘖了一聲，
    “行吧，把信拿過來。”
    看在李天佑的麵子上，他就勉為其難接下這封信。
    賈張氏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地把舉報信遞給白大爺。
    就在白大爺要接過信的時候，突然問道：
    “對了，你還沒說要交給誰？”
    舉著手的賈張氏臉色瞬間一僵，強壓著心裏的怒火，但語氣也變得不善，“隨便交給哪個公安都行。”
    白大爺聞言迅速收回了手，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賈張氏，
    “大妹子，你老實交代，這信裏到底寫了啥？”
    隨便給哪個公安都行，那怎麽咋不交給李天佑？
    兩人還是鄰居，就非得跑來派出所，還跟他強了大半天。
    賭上偵察兵的榮耀，白大爺斷定這人絕對有問題。
    賈張氏氣得牙癢癢，可還真沒膽子在派出所門口撒野，隻能咬著牙，揚了揚手裏的信，
    “舉報，我這是舉報信。”
    一聽到“舉報信”三個字，白大爺的臉色驟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盯得賈張氏冷汗直冒。
    白大爺正想著要不要先拿下賈張氏，就瞧見跑過來的尚澤，立即招手示意這邊有情況。
    尚澤一到跟前，白大爺沒有絲毫含糊，迅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尚澤講了一遍。
    “楊瑞華？”
    尚澤似笑非笑地盯著賈張氏。
    真有意思，這人上午還叫張小花，現在就叫楊瑞華了，是真把他們公安都當傻子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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