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頭年兒的事兒了。”
    洪大隊長臉上寫滿無奈，自從他當上大隊長，荒年便接踵而至。
    好不容易挨到現在，氣候正常了些，地裏也能種活糧食了。
    眼瞅著日子有了起色，誰成想竟又攤上了人命案子，這都叫什麽事兒。
    “那鍾痞子的媳婦兒，又是咋回事？”李天佑繼續問道。
    洪大隊長看了看一旁的洪克釗，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這事...”
    李天佑瞳孔一縮，咋，這其中還有洪克釗的事？
    洪克釗歎了口氣，主動接過話茬：“這事我來說吧。”
    在洪克釗的口中，李天佑也得知了洪大隊長遲疑的原因。
    這事的相關人員不是洪克釗，而是洪克強。
    洪克強和鍾痞子這兩人可謂是臭味相投，沒少湊在一起幹些不著調的事兒，並稱洪家村兩害。
    直到一個女人的出現，這兩人才算是徹底鬧掰了。
    這女人就是鍾痞子後來的媳婦，張小小。
    張小小和王小丫一樣，都是逃荒過來洪家村的，隻是在時間上，張小小早於王小丫。
    並且與王小丫一家子齊全不同，張小小隻有個寡娘陪在身邊。
    寡母嬌女的組合，到哪兒都容易招來心懷不軌之徒的覬覦。
    這不，洪克強和鍾痞子兩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纏上了張小小。
    最終，還是鍾痞子靠著更下作的手段“狗雄救美”，逼得張小小不得不嫁給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鍾痞子結婚後，還是那副不求上進的模樣，田裏的農活都壓在張小小母女倆身上。
    不到一年，張小小的寡母就餓死了。
    緊接著，張小小也跑了。
    “跑了？”李天佑皺著眉頭，對這說法不置可否。
    洪克釗被李天佑這麽一問，語氣不自覺帶上幾分猶豫：
    “張小小跑...失蹤的那天，鍾痞子一路從村頭罵到了村尾，整個人特別憤怒，應該不是假的吧。”
    李天佑並沒有表態，而是問起了這兩戶人家在村子裏的位置。
    “鍾痞子家就是村尾最破的那家，洪老四則是最西邊那家。”
    洪大隊長說到最後，還不忘挽救一下洪家村的印象：
    “天佑，這些事在哪個村子裏都有，應該不至於為此鬧出人命，說不準這人跟二爺爺一樣，是想為兒女省點糧食。”
    李天佑聽出了洪大隊長話中的深意，對方仍想把這事定為自殺。
    可望著顱骨頂上那個破洞，他心裏更傾向於這案子是他殺。
    “爸，公安來了！”
    洪大隊長的小兒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身後緊緊跟著五個公安。
    “同誌你好，我是四九城公安局的李天佑。”李天佑上前一步，先行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領頭的公安仔細核對了下證件，說話間隨即透著股熱絡勁兒：“李同誌，我是向陽派出所的張大成。”
    簡單寒暄過後，張大成便對洪大隊長說起了正事：
    “洪大隊長，幫忙組織下村民把水塘抽幹先，看看裏麵還有沒有別的屍骨。”
    “公安同誌，實在抱歉。”
    洪大隊長連連苦笑：“我們大隊的兩台抽水機上個月就壞掉了，這事隔天就上報給公社，可至今公社那邊還沒有派技術人員過來修理。”
    “...”
    無奈的張大成隻得帶著其中三名公安，嚐試下水塘尋找其餘的屍骨。
    作為第一發現人的李天佑，則是由留下的朱凱為他做起了筆錄。
    “這頭骨是我從水塘裏釣起來的，同行的還有兩個孩子。按頭骨的形狀大小來看，我覺得死者是女性的可能性偏大。”
    記錄的朱凱一頓，疑惑地問道：“李同誌是法醫？”
    “不，我不是法醫。”李天佑搖了搖頭，否認了朱凱的推測：“隻是對人臉的結構有點淺薄的認識。”
    朱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子。”
    隨後，李天佑也將收集到有關於洪雪琴和張小小的信息，如實告訴了朱凱。
    朱凱對此也很無奈：“盲婚啞嫁的事在農村多得是，我們縱使想管也沒法子管，往往等我們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釀成大禍了。”
    等李天佑在筆錄上簽好名後，朱凱便找上了洪大隊長接著做筆錄。
    李天佑則走到剛上岸的張大成旁邊，詢問起了打撈的進度。
    “這水塘深倒是不深，就是水底都是淤泥，能見度差，隻能一點點慢慢尋找。”
    張大成一邊搓掉手腳上的淤泥，一邊說道：
    “剛剛接到報案後，我們就向分局那邊發出了求援，希望能在法醫趕到前，能再找到點有價值的骨頭，要是找到些能證明死者身份的物件，那就再好不過了。”
    拋屍案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確定死者的身份。
    一旦死者身份被確定，基本也就圈定了凶手的範圍。
    李天佑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以死者顱骨那種程度的白骨化，又伴有水流的侵蝕，想要保留下能證明死者身份的物品，可能性極低。
    而且此處水塘位置偏僻，若是沒有洪紹文的帶領，他根本找不到這兒來。
    由此可以推斷，凶手大概率是洪家村的人。
    既然凶手膽敢在村子附近拋屍，定是自認為謀劃得十分周全。
    “大成哥，建軍那邊有發現，快過來幫忙！”
    “來了！”
    話還沒說完，張大成已經一頭紮進了水塘裏。
    水性一般的李天佑，隻能在岸上看著原本還算清澈的水塘，逐漸被翻湧而上的淤泥攪得渾濁不堪。
    又過了近一小時，身疲力盡的張大成四人才爬上了岸。
    可即便是這樣，仍拚不齊一具完整的屍骨，僅僅找到股骨、骨盆、肱骨等較為碩大的骨骼部分。
    這時，豐台分局的支援總算趕到了。
    盡管帶來了抽水機，但抽了好一會水，水位也才降了一點點。
    抽水工隻好停下來，再次研究起了水情，最後也是建議采用人工打撈的方法。
    理由也很簡單，這水塘是不深，但裏頭是活水，極有可能與青龍湖相連。
    以這兩台抽水機的功率，怕是幹冒煙了，水位也不一定能降下來多少。
    至於已經打撈起來的屍骨，法醫也在加緊采樣和進行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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