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附著在顱骨上的淤泥被一點點清理掉，底下森冷的白骨也逐漸顯露出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李天佑的目光，另一位在清理骨盆的年輕法醫打趣了一句：
    “李同誌，這回隻剩下骨頭，你可沒辦法跟我們搶活幹了吧。”
    “哈？”
    李天佑還沒出聲，剛走過來的謝國忠便反問道：
    “周法醫，你這話是啥意思？”
    “謝隊，你不知道，李同誌的名號在許東的大力宣傳下，可是早就傳遍了我們法醫圈。”
    周法醫越說越起勁：“那一手看女畫父，謔，簡直是神乎其神。”
    作為當事人的李天佑聽得滿頭黑線，尤其是在看到謝國忠臉上憋不住的笑意後，恨不得將許東這個大喇叭吊起來打一頓。
    “咳咳。”謝國忠正了下臉色：“先說正事，何老，對這屍骨您的初步判斷是什麽？”
    何法醫放下手裏的顱骨，又將鼻梁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後，才緩緩說道：
    “這是一具女性的屍骨，年齡在15歲到25歲之間，死亡時間至少一年往上，死因就是這。”
    何法醫指了指顱骨上的一個破洞：“被鈍器擊打後，顱腦損傷致死。”
    “15歲到25歲。”謝國忠摸了摸下巴，眉頭微皺：“何老，還能不能再精確一點。”
    在目前他們收集到的失蹤人員信息中，有好幾個符合這個年齡段的，其中就包括洪雪音和張小小。
    何法醫一個伸手，直接拿起顱骨懟到謝國忠麵前：“看到了嗎？”
    “看...看到個頭骨。”謝國忠連眨了好幾下眼，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李天佑嘴角微微上揚：“這顱骨上的牙齒都掉光了，難以通過牙齒判斷死者的年齡。”
    謝國忠恍然大悟，原來何老是這個意思。
    何法醫瞥了一眼李天佑，將手縮了回來，對著謝國忠哼了一聲：“既然知道了，那還不快去找牙齒。”
    謝國忠望向水塘，苦笑著點了點頭。
    如今的打撈全靠人力，別說是牙齒了，就連小些的骨頭他們都還找不全。
    “或許...我能確定死者的身份。”李天佑緩緩舉起了手。
    “！！！”
    謝國忠三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李天佑。
    周法醫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李同誌，你真要跟我們法醫搶活幹！”
    “周賀。”何法醫喝止周法醫的同時，也收起了自己的驚訝，緊緊盯著李天佑，語氣平緩：
    “李同誌，我想請問你一下，是打算通過什麽方法來確定死者的身份。”
    “畫像。”李天佑一字一頓地說道。
    何法醫皺了皺眉：“你是說顱麵複原技術？”
    顱麵複原技術，他也是在機緣巧合從國外的期刊中知曉的，
    據他所知，目前國內可是無人掌握這項技術。
    難不成眼前這人，是剛從國外歸來的頂尖法醫人才。
    “不是。”李天佑搖了搖頭：“我不會什麽顱麵複原技術，但我感覺可以根據這個顱骨形狀，畫出死者生前的相貌。”
    在李天佑的重申下，何法醫總算捕捉到了重點：“畫？你是畫師？”
    “對，我是模擬畫像師。”李天佑點了點頭。
    周法醫扯了扯何法醫，說出了自己聽到的傳言：“師父，許東說他就是靠畫畫，畫出了別人父親的畫像。”
    “胡鬧！”何法醫一把甩開了周法醫的手，語氣惱怒：“周賀，你是沒腦子嘛？許東那小子的玩笑話你也信。”
    周法醫縮了縮頭，抿著嘴不敢再說話了。
    “何老，要不就讓李同誌試試，這以女畫父的事確實是真的，我可以作證。”謝國忠頂著何法醫憤怒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
    他也覺得李天佑不太可能做到，但誰讓他大爺發話了，“盡量滿足李天佑的合理要求。”
    那就試試，反正出了事有他大爺頂著。
    “哼，愛試試就去試試，我不管了！”何法醫將顱骨往李天佑手裏一塞，蹲下去擺弄起股骨去了。
    周法醫瞧著生悶氣的何法醫，對著李天佑聳了聳肩，無聲地說了句“加油”後，便去幫何法醫的忙。
    李天佑看著手中的顱骨，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懷念，也不知道他工作台上的大體老師怎麽樣了。
    謝國忠還以為李天佑被嚇到了，趕緊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嘿，李天佑！”
    “謝隊，我沒事。”李天佑回道。
    謝國忠點了點頭，朝朱凱的方向大喊一聲：“朱凱，過來一下。”
    朱凱聞言，立馬跑了過來：“謝隊，你找我？”
    “把本子和筆拿給李同誌。”謝國忠吩咐道。
    “哦。”朱凱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接過工具的李天佑也不磨嘰，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開始打量起手中的顱骨來。
    額骨圓潤飽滿，顴骨高度適中，下頜骨線條流暢。
    八大基礎臉型中申字臉的分支－－鵝蛋臉。
    判斷出來後，李天佑便提筆在本子上畫了個鵝蛋臉的臉型。
    還沒離開的朱凱剛“咦”了一聲，立馬被謝國忠拍了下後背，眼神示意其忙別的去。
    好不容易看出李天佑打算做什麽的朱凱，那叫一個不情願，可誰讓謝國忠是豐台分局的隊長，官大一級壓死人。
    再不情願，朱凱也隻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李天佑將畫筆橫在兩個眼眶前，又依據“三庭五眼”的麵部比例關係，基本確定了眼睛的點位。
    再根據眼眶、額骨、腮骨、淚骨等，可進一步判斷出眼睛的大小。
    至於眼型，也能從眼眶的角度和弧度判斷出來。
    死者的眼睛是杏仁眼，偏細長。
    一般來說，大多數女性的毛發通常不旺盛，眉毛也相對偏細、柔和。
    眉骨形態流暢自然，既不突出，也不低平，極大可能為柳葉眉。
    鼻子的話，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鼻子上的軟組織已經腐爛消失，但鼻骨還在。
    鼻骨挺拔，寬窄適中，長度恰當。
    大概率為直鼻，且鼻梁挺拔，鼻頭圓潤適中。
    至此，死者的上半張臉已基本被畫了出來。
    謝國忠的表情也從開始的無奈，轉為如今的凝重。
    他大爺果然是他大爺，怪不得能當上市局的局長，這眼光，他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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