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何抿著嘴，眼中交織著猶豫和期待，卻還是不敢答應下來。
    “你個老爺們咋這麽磨嘰呢？”
    看不過眼的黃公安將人往前推了推，語氣不耐：“這多好的練手兒機會，還有人給你兜著底兒，怕啥呀！”
    也就是張局長忙別的事兒去了，要是他人在這兒，指定得削王何一頓。
    於法醫瞥了方向遠一眼，他想起讓這人第一次上手解剖時，也見過同樣的把戲。
    方向遠感受到於法醫的冷眼，趕忙堆起一臉討好的笑。
    直到於法醫冷哼一聲，將目光收回時，方向遠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真是無妄之災，他純粹是受了牽連的倒黴蛋。
    不過，李天佑這麽年輕，就開始帶徒弟了？
    “天佑，我知道錯了。”猶豫散去，王何的眼中隻剩期待：“我想試著畫畫看。”
    黃公安說得對，對他而言，這是絕佳的練手機會。
    就算他畫得不好，也不會給案子造成什麽影響，最後肯定還是采用李天佑畫的模擬畫像。
    即便王何的筆記做得再詳細，但上手實踐時，一切都要摸索著來。
    為了不擾亂王何的思路，李天佑還特意讓方向遠找來了塊板子，隔在兩人中間。
    李天佑畫得很快，半小時不到就畫完了，而這時的王何還在跟眉毛做著鬥爭。
    【畫像評分：54分。】
    黃公安等人可沒有係統，自然也不知道係統評分多少。
    在他們看來，既然李天佑已經停筆，且人像已經成型，那麽模擬畫像就完成了。
    隻不過讚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李天佑再一次拿起了顱骨。
    李天佑眉頭微皺，手指順著眉骨走向緩緩抹過。
    眉骨間距窄，低平，弧度較直。
    平緩且向下收窄的柳葉眉，應該是沒錯的。
    沿著眉、眼、鼻逐一核對後，李天佑的手指停在了顴骨處，似乎想到了什麽。
    臉頰以下的部位，除了受性別、年齡的影響外，胖瘦也是個重要的影響因子。
    “於法醫，能推斷出死者的身高體重嗎？”
    “能。”於法醫點了點頭：“向遠，說說你的判斷。”
    方向遠迅速走到桌子前，翻開寫到一半的報告，聲音洪亮：
    “經測量，死者股骨長約48厘米，脛骨長約38厘米，初步判斷死者身高在1米651米70之間。”
    “直接說結論就行。”於法醫滿頭黑線。
    這徒弟真是二虎八叉，跟外行人講什麽專業知識，他們又聽不懂。
    方向遠撓了撓頭，說出了結論：“體重在115130斤之間。”
    李天佑聽完，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他先入為主地覺得這年頭的人普遍偏瘦，卻沒想到，這次的死者竟是個標準以上的身材。
    再次提筆，在第一張畫像的基礎上，豐滿人像的臉頰，弱化原本突出的顴骨，增厚唇形，再把下巴描繪得更加圓潤。
    經過十來分鍾的重繪，第二張畫像宣告完成，係統評分總算也是跟著上去了。
    【畫像評分：68分】
    這時，法醫室的門被敲響。
    走進來的齊公安說道：“老黃，已經有家屬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黃公安點了點頭：“整杯水給他們，讓他們先候著。”
    他這回有經驗了，知道模擬畫像也需要多次調整修改，沒辦法一次就完成。
    隻是目前他還不確定，等會是該把所有畫像都拿給家屬辨認，還是隻選擇其中的某一幅。
    “等等。”李天佑抬起頭，喊住要離開的齊公安。
    齊公安語氣疑惑：“李同誌，你有啥事兒？”
    “既然家屬來了，那就拿給他們認認。”李天佑嘴角帶笑，將第二幅畫像遞給了黃公安。
    黃公安接過畫像，驚訝地問道：“李同誌，你這是畫妥了？”
    說著話的同時，黃公安的目光還不停往桌子上瞥。
    李天佑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是被他放棄的第一幅畫像。
    他輕笑一聲，將第一幅畫像也遞給了黃公安：
    “黃同誌要是不放心，幹脆把這幅也拿去給家屬認認。”
    黃公安嘿嘿一笑，將其接了過來。
    兩幅對比著看，他也看出了其中的差別，第二幅中的人物臉部肌肉較為豐滿，導致兩幅畫像自顴骨開始，差別較大。
    但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五官的相似。
    就在黃公安的眉頭不自覺皺起之時，李天佑重申了一遍：“我個人是比較偏向第二幅模擬畫像。”
    “沒事兒，多一幅給他們認認也好。”黃公安微笑著收起了兩幅畫像。
    在黃公安兩人離開後，李天佑也把注意力轉移到王何身上。
    顴骨凸出，眉毛弧度太大，兩眼間距過寬，鼻子...才畫了一半。
    盡管打眼看去都是問題，但李天佑麵色如常，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變化。
    這也讓王何暗自鬆了一口氣，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繼續照著筆記，挑選著適合死者的鼻型。
    “李同誌，借一步說話。”於法醫神色激動，壓低聲音。
    李天佑點了點頭，跟著對方出了法醫室。
    兩人靠在窗戶邊，看著遠處的俄式建築，於法醫率先開口：“你有沒有聽過顱麵複原技術？”
    “上次在豐台那邊辦案，有聽何法醫說過這個詞。”李天佑暗自提高了警惕。
    於法醫可不像王何好忽悠，他可得千萬注意別說出啥跨時代的詞匯來。
    “是老何啊。”於法醫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李天佑：“他那脾氣，強得跟頭驢似的，肯定沒少給你氣受吧？”
    李天佑跟著笑出了聲：“那倒沒有。”
    這何法醫人前強，人後不僅不強，還是個“粘人精”。
    據謝局長的轉述，張小小案告破後，謝國忠可都要被何法醫給纏瘋了。
    最後迫於無奈，直接一紙申請打到豐台分局的局長那裏，幫著何法醫要來了畫像的油印件，這才勉強脫身。
    聽完了何法醫鬧出的趣事，於法醫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都這麽多年過去嘍，這人咋還是這副德行。”
    頓了頓，於法醫搖了搖頭：“不提他了，還是說回顱麵複原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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