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公安在爭吵，得到放行的人腳步不自覺加快，生怕同樣被逮回去繼續接受詢問。
    至於仍未排除嫌疑的人，則是頭一低，連呼吸不由得放緩了幾分。
    錢虎撇撇嘴：“那他捎上孩子，不就把你給蒙過去了嘛。”
    林公安越聽越火大：“錢同誌，拜托你別把個人情緒帶進活兒裏成不？”
    “少跟我拽這些酸詞兒！”錢虎聞言徹底炸毛：“明明是你們治安科先挑的頭，合著這會兒還...”
    王何一邊拉住憤怒的錢虎，一邊接上話：“倒打一耙！”
    李天佑語氣平淡：“錢虎，冷靜一點，一切都要以抓住敵特為重。”
    他這句話看似在訓斥錢虎，實則是在回懟林公安。
    隻有真正心虛的人，才會看什麽都覺得對方在伺機報複。
    找不到詞反駁的林公安，隻覺得一口氣梗在心頭格外難受。
    這時，周處長也走了過來，冷著臉教訓起林公安：“吵什麽吵？有質疑就說明你問話有漏兒。”
    “是！”林公安身子一挺，憋屈地應道。
    什麽情況？咋一向偏著他們治安科的周處長突然變了？
    在周處長的強勢介入下，李天佑如願地得到了對爺孫的詢問權。
    隻不過，好端端的詢問過程，莫名演變成兩科之間的打擂台。
    刑偵三組詢問爺孫，專案組則詢問餘下10名遊客，兩方人馬憋著一股氣，都想要找到敵特，狠狠地打對方的臉麵。
    這爺孫二人，祖父叫張大朝，孫兒叫張寶，自稱是從武城過來四九城探親的。
    而這探親的對象，正是紅星軋鋼廠楊廠長的媳婦，張漫。
    據張大朝講述，張漫是他的小女兒，二十三年前不願意聽他的安排嫁給同村人，選擇離家出走。
    直到三年前，或許是知道家裏遭了災，張漫便寄了些錢票回來。
    兩家人才因此恢複了聯係，這次過來探親是張漫主動提出來的，就連路上的費用也是對方一手包攬。
    李天佑翻看著爺孫的介紹信，武城張x縣紅光公社的社員。
    既然林公安敢言辭鑿鑿說介紹信沒問題，那麽必定是核查過介紹信的編碼，隻不過...
    “你們趕在這會兒來四九城，不打算看過‘十一’的群眾遊行再回去嗎？”
    60年代可沒有網絡售票，都是人工窗口辦理的，火車班次的預售期僅隻有短短的3天。
    張大朝提供的便是兩天後，也就是9月20號的回程票。
    “不了。”
    張大朝搖了搖頭：“沒幾天就到中秋，咋說也得回家，跟俺兒吃頓團圓飯。”
    說話的人不覺得有啥問題，但聽到的人，除了張寶外，全都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雖說自去年起取消了閱兵儀式，但城樓觀禮環節卻依舊保留著。
    單就遠遠望上一眼，都是民眾所期盼不已的。
    眾人難以理解，張大朝寧可舍棄在四九城歡度國慶，也要趕回武城過中秋這一舉動。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張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扯著張大朝的衣角：“爺爺，寶兒害怕~”
    張寶這一哭，打破了原本凝滯的氣氛。
    錢虎等人麵麵相覷，神情有些無措，眼神傳遞著同一個信號。
    不小心把小孩給嚇哭，應該怎麽哄來著？
    遠處的林公安聽到哭聲，剛想嘲諷一句，不料就見到李天佑忽地出手，一把抓住張寶的手腕，將其狠狠反轉過來。
    “羅同誌，你過來瞅瞅，這小孩兒手上的膠水跟椅子上的膠水，是不是一個樣兒？”
    這話一出，張寶的哭聲隨著一頓，低頭就要往李天佑的手咬去。
    李天佑早有防備，左手下探，毫不留情地扯住張寶的頭發，同時也將其手臂往背後一剪。
    不管張寶是真小孩，或是假小孩。
    這副身體就意味他在力氣上，是敵不過李天佑這種成年人的，輕輕鬆鬆就被死死製住，動彈不得，一雙陰狠的眼睛也暴露在眾人麵前。
    與此同時，錢虎也是一個鞭腿直接抽向了張大朝的脖頸。
    管他三七二十幾，組長都動手了，他肯定得跟著抬腿。
    軍隊轉業可不是說說而已，錢虎這一腿下去，張大朝這半百老人差點兒沒了半條命，眼前一黑，直接往後一倒。
    “我的乖乖！”
    王何看著暈過去後仍被錢虎銬上手銬的張大朝，又瞧向被李天佑扯下來一大把頭發，還在不停掙紮的張寶，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他也沒眨眼，怎麽霎時間，文審就變成武製了。
    “哢嚓”一聲，李天佑也跟著給張寶拷上了手銬，冷笑一聲：“侏儒？”
    讓他把懷疑的目光轉到這對爺孫身上的，是張寶的眼神。
    在看到趙文錦獨自回來時，張寶的眼神裏有錯愕，有憤恨，有遺憾，就是沒有屬於小孩子的害怕和疲倦。
    別的小孩子，在經過了長達近五個小時的詢問，要不就是害怕，要不就是疲倦，哪還有閑心關注一個公安的來去。
    而讓李天佑真正確定的是，張寶試圖攪混公安詢問的舉動。
    對方觸碰張大朝衣角時，有明顯的粘著感。
    這不由得讓他猜測，張寶會不會在安放炸彈的時候，不小心把膠水弄到了手上。
    原本不過是猜測，如今從張寶的反應來看，基本可以確認了。
    這突如其來的打鬥，也間接喊停了專案組的詢問，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天佑一行人身上。
    羅永德匆匆趕來，蹲下身子，認真地研究起張寶手指上的汙漬。
    很快，他便站起了身，語氣肯定：“李組，確實是同一種膠水。”
    誰也沒想到，在公園安放炸彈的，竟會是這看似爺孫的兩人。
    張寶臉色慘白，聲音嘶啞難聽：“為什麽你會懷疑到我們，到底是哪裏露了破綻？”
    他心裏清楚自己死期將至，但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李天佑不理會張寶，轉頭看向林公安，語調上揚：
    “接下來對敵特的審訊，就交給你們專案組了。”
    林公安臉色同樣蒼白，連答應都不敢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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