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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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騎的這是什麽?”
    容遠這會兒已經殺紅了眼,扭頭就對上了那團黑霧,我趁著這個空檔趕緊去問光頭,“你特麽不怕爛褲襠啊?”
    光頭顛了兩下,神情十分認真:“誒你別說,它真有用呢,剛才讓水裏這些玩意兒給我咬的疼求子的,尼瑪我一想,這玩意兒有毒,正好防身。”
    他揮舞著長刀,背上背著他的同胞錘,那蛙人不知道讓他怎麽了,半死不活地飄著。
    然而他的話卻讓我打了個寒顫,我和陳誌來的時候見過那條長滿了白刺的幹枯水溝,那玩意兒要是被水衝過來,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出水!都找地方出水!別泡在水裏!”
    我扯著脖子大喊,所有人都看向我,與此同時水麵突然翻湧起來,幾條長著鱗片、大腿粗的東西露出水麵翻湧了幾下。
    這場景看得人有頭皮發麻,有點兒像動物世界裏危機四伏的亞馬遜熱帶雨林。
    “臥槽,真有東西!”
    光頭大罵一聲,可四周一看,哪有什麽陸地可待,能看見的地方全是水,原本的隧道口全都被淤泥堵住了。
    我幾下撲騰過去埋進水裏刨了幾下,可水流並不平靜,那淤泥剛刨出來一捧就又堵回去一捧,根本就是無用功。
    我放眼一望,卻發現這地方唯一能露出水麵的地方竟然隻有那隻巨獸的背脊了。
    “都去那邊,先過去!”
    我指著那隻趴在水裏的巨獸大聲呼喊,大家一愣,反應過來以後趕緊往秦瑤那邊兒爬,為了速戰速決,我掄起陳誌他們幾個挨個丟了過去,此情此景,這個方法又快又安全。
    此時水下危機四伏,我們是腹背受敵,容遠他們那邊動靜最大,秦晃儼然是不準備要命了,隻攻不守,身上多了幾條傷,那女人被他步步緊逼,越發吃力。
    眼看女人已經被逼到牆邊了,兩人身邊卻突然立起一條兩米多高的無眼盲蛇,這盲蛇的兩根獠牙十分滲人,女人靈機一動,迅速繞到盲蛇身後躲避秦晃。
    然而秦晃也真是瘋了,拚著被獠牙穿透肩膀也要上,獠牙刺入皮肉的那一刻,他竟然握著尖刺捅穿了盲蛇的身體,然後紮在了女人的心口。
    我心裏大罵這個瘋子,撲騰過去時盲蛇的蛇尾已經卷住了秦晃和女人,兩個人臉色鐵青,那女人嘴角溢血,秦晃就是打死不鬆手。
    “嗬,我們……的人,多著呢,別以為你們這就贏了。”
    秦晃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我們這樣的人,也有千千萬萬個。”
    完了,他要同歸於盡,這家夥好像真不想活了。
    我衝上去徒手掰那大蛇的嘴,手上青筋暴起。
    獠牙逐漸從秦晃的肩膀拔了出來,我咬牙一掰,竟然直接將盲蛇的下巴撕了下來。
    蛇尾瞬間回縮,在泥水裏痛苦地扭曲著。
    那女人已經斷氣了,睜著眼睛沒入泥水。
    秦晃像木頭人一樣雙眼無神,我隻能扶著他。
    這頭結束,容遠那邊也進入了尾聲。
    我站在容遠身後不遠,正瞧見他後脖頸有一道紅色的血痕,那裏有一道整齊的傷口。
    還沒等我細想,容遠突然轉頭看向我們,臉色蒼白。
    “快走,去那邊躲一躲。”
    容遠踉蹌地跟在我身後,這倆人都跟丟了半條魂似的。
    光頭伸手把他們兩個拉了過去,積水還在不斷上升,遲早要完蛋。
    秦瑤伸出手,顫抖著摸著她媽媽另一半臉,絕望地說道:“媽,你等我帶你出去。”
    然後那人頭的眼睛抖了兩下,突然張了幾下嘴,雖然發不出聲音,但還能大概看出口型。
    她說:“媽媽帶你出去。”
    秦瑤愣了一下,緊接著這巨獸竟然再次躁動起來,它的腿蹬了幾下,隨後顫抖著站了起來。
    巨獸一起身,山洞頓時變得逼仄起來。
    大家的心都沉了下來,它這是要幹嘛?
    那巨獸從淤泥中掙紮起身,摔了兩次以後竟然猛地抬頭撞向洞頂,它這一撞整個地洞都跟著震蕩起來。
    “砰”地一聲,又是一下。
    秦瑤哭著發出啊啊的聲音,就像啞巴情緒激動時的亂吼。
    我這下知道它想幹什麽了,它想把洞頂撞開,或者說不是它,而是秦瑤的媽媽,那麽脆弱的一顆人類頭顱,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能夠控製整個龐大的軀體。
    她瘋了一樣撞了一下又一下,撞到洞頂的泥土窸窸窣窣地掉下來砸在水裏,撞到骨頭碎裂,撞到秦瑤哭啞了嗓子。
    一些頭顱在撞擊中碎的徹底,像被拍死牆上的蚊子,渺小到隻剩一灘血。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洞頂被砸出一個破洞時,恰好照進來一道光,那上麵竟然正好是井口。
    久違地光線投射下來後,山洞裏突然靜得落針可聞,隨之而來的是那巨獸瘋狂地攀爬,這次不是秦瑤媽媽,而是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頭顱都在爭搶著身體的控製權。
    它們貪婪地看著那束光,嗅著新鮮的空氣,迫不及待地想要爬出這束縛它們多年的陰暗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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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光可能就是它們存活下來的執念。
    巨獸的脊背傷痕累累,但它卻掙紮著站了起來,那些不倫不類的手臂胡亂攀著洞頂周圍的泥土。
    可是它的身軀太龐大,人類的手臂又太弱小,一切都是無用功。
    它在那道寧靜的光束下掙紮著,隻有半張柔和的臉軟軟地垂了下來,溫柔地看著秦瑤。
    秦瑤的眼淚洗淨了母親僅存的半張臉,原來她們長得那麽像,多年前她的母親可能也是一個像她充滿了書卷氣、很會讀書的女孩。
    “哢”的一聲,巨獸的脊骨承受不住它的身軀,斷了。
    秦瑤母親的頭顱隨著巨獸最後的掙紮晃了兩下,她走了有一會兒了。
    巨獸斷氣了,身體卻成了一道梯子,我們甚至可以踩著它走到井口之下。
    我依然看不到顏色,溫暖的日光在我眼裏是刺目的銀色。
    太陽啊,太陽。
    角落裏小老三靜靜地趴在阿迪力的背上,我突然醍醐灌頂。
    如果從小就有人告訴小老三,夜晚高懸在天上的銀月就是太陽,那他終其一生都會認為太陽是銀色的。
    如果我從小就長著這雙眼睛,那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顏色。
    可事實遠不止於此,耳朵會騙人,眼睛也會,別人更會。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假的,眾口鑠金,黑白顛倒。
    語言就是利器,可以讓一個人一輩子蒙在鼓裏,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奪走別人珍視的生命。
    老四爺不知道被誰拖出來塞在了角落,正倚在牆邊垂頭坐著。
    我看向容遠:“你真的生病了嗎?”
    他沾了血的眉頭皺了一下:“你聽到了?我說容遠隻有一個,你信嗎?”
    “他讓我害怕,我不敢再靠近他。”
    我看著他那神情,怎麽看怎麽熟悉,心裏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如果容遠生病可以是假的話,那老四爺的每一句都有可能是假的,包括每一個人的身世,什麽阿伊努人,沒準兒都是空口胡說。
    我走到老四爺身邊,卻發現他整個人軟綿綿的,胸口也沒有呼吸的浮動。
    他死了?
    我伸手去碰他,卻撈起一張灌滿了淤泥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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