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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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跑到五樓的時候就發現老宋家的門虛掩著,一小溜暖黃的燈光靜靜地映在地上。
    “有人嗎?門沒關啊!”
    我試探著吆喝了一聲,裏頭沒有任何回應。
    伸手緩緩打開大門,屋裏的陳設和我們上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隻不過沒有那麽幹淨,桌子上還擺著兩副碗碟,應該是今天用完卻沒收。
    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的煙頭多到溢了出來,桌子上躺著幾個,連地上都有。
    這時光頭帶著崔妤跑了過來,崔妤身體還沒恢複好,光頭就像他的教練,一直在協助她。
    “注意呼吸,對,來調整步伐,不錯,來擺臂~”
    我沒插手崔妤的複建活動,而是快步走到客廳的窗台看了看,老宋沒安空調,房子裏又悶又熱,全靠兩扇小窗戶。
    我用手指彈了彈他的紗窗,掉下來幾隻幹硬的小甲蟲,我再仔細一看,外頭的窗台上竟然堆了一層蟲子,他的樓層比我們高,沒想到竟然這麽招蟲子。
    我把禮貌什麽的拋在了腦後,直接進臥室、廁所繞了一圈,裏麵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他不在。”
    就在這時,頭頂的天花板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聽著像是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瞬間想到了一塊去。
    “去樓上去樓上!”
    我們一行人像蝗蟲過境一樣嘩啦啦又跑了,行程緊張到崔妤已經沒有時間害怕了。
    老孫家的門和別人家的門都不一樣,又大又寬,絕對是優質甲級大門,我要是小偷一打眼兒就知道該偷哪家了。
    我二話不說直接敲了敲門,可等了半天裏頭連點兒聲音都沒有,再敲了兩次,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這下我們算是遇見難事兒了,我們沒有任何權利和能力去硬闖人家的家門,那是真要被抓的,崔妤還好,我和光頭沒有病例傍身,可不敢隨意犯事兒。
    但這事兒已經把我們架到這兒了,老宋不是頭一回跑到樓上來說理,他此時很有可能就在裏頭,老孫又坐了輪椅,總不可能出去夜跑了,現在裏麵的人越是不回應就越是可疑。
    這時光頭突然拍拍腦門:“兄弟,試試這個。”
    說著他從兜裏掏出老宋那串備用鑰匙來,我們在地下室還念叨過裏頭有一把鑰匙尤其氣派。
    “人家不是說他還幫孫天齊照顧他爹呢嘛?他爹坐輪椅,開門不方便,萬一給過他鑰匙呢。”
    光頭挑出那把鑰匙遞給我,還真別說,這把鑰匙跟眼前的門確實是挺合適。
    這會兒樓道裏的人都聚在了一樓看熱鬧,我們也不用裝樣子,要是猜錯了,大不了賠禮道歉嘛。
    “嘩啦”一聲鑰匙順利滑進索道,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往右一擰,大門哢噠一下就開了。
    老登竟然沒有反鎖。
    我一把拉開大門,三個人迎麵就看到大門正對不遠處坐著一個人。
    那人頭發灰白稀疏,應該是老孫沒跑了,此時他坐在輪椅上背對著我們,半邊身子隱沒在黑暗裏。
    我身後的崔妤緊張到牙關打顫,僅僅是一個背影已經讓她足夠不適了。
    背對著我們的老孫沒有說話,我們也不好輕舉妄動,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做一個開場白預熱一下。
    “家裏這不是有人麽,咋不開門呢?你說說你這個老頭兒。”
    我的開場白顯然是起了作用,屋子裏的人真的動了。
    他伸出胳膊轉動著輪椅,一點一點轉了過來。
    輪胎碾壓在瓷磚上咯咯作響,很像骨骼摩擦的異響。
    我終於看清了老孫的全貌,其實遠不如想象中可怕,甚至有一些慈祥,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是老孫沒錯了,看起來和孫天齊有五分像。
    老孫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我們,神情麻木冷漠,幾綹頭發軟塌塌地搭在額頭上,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他這個樣子至少比前兩次露麵的時候正常多了,不過我總覺得他臉色灰敗,透著一股鐵青。
    “你們,大晚上闖到我家幹什麽?我可以報警。”
    我清了清嗓子,伸手扶著頭頂的門框盡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
    “別介啊,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叔叔您猜猜呢?”
    輪椅上的老孫眉頭一皺,似乎在小心琢磨我們的來意。
    他試探著問了句:“你們來打聽事兒?”
    我搖搖頭。
    他一邊觀察著我們三個,一邊繼續猜測:“來問罪?崔妤的事確實是我們家的錯,我們也在盡力彌補,但沒必要大晚上叫上幫手過來興師問罪吧。”
    我繼續搖頭:“也不對。”
    接下來無論老孫說什麽我都搖頭,漸漸地他就沒了耐心,問了快十分鍾,他終於放棄了體麵,拍著輪椅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你們幾個來幹什麽?吃西瓜嗎?”
    眼瞅著他瘋狂起來,我依然沒理他,而是回頭對著崔妤說道:“姐姐,是他嗎?總有一兩句話能聽出來吧?”
    崔妤的眼睛瞪得溜圓,裏頭還包著一圈眼淚,她使勁兒點點頭,眼淚都甩出來了。
    “就等你這個答案呢!”
    得到她的答案後我們也不裝了,我作勢就要關門。
    光頭像個流氓一樣往客廳一站:“烏眼兒你跟他廢什麽話!他還報上警了,好大的膽子!”
    大門“哐”地一聲關了個嚴實,我把崔妤留在門口,擼起袖子就往裏衝。
    “狗東西真以為我跟你博弈呢!你當我們不知道你什麽成份嗎?”
    輪椅上的老孫大概沒想到我們竟然會搞這麽一出,他臉色猛地一變,兩手一個用力竟然撐著輪椅扶手蹦了起來,他穩穩地翻過輪椅站在了地上,一把就將輪椅推了過來。
    我一腳蹬飛迎麵滑過來的輪椅,輪椅直接飛到沙發上倒扣了過去。
    光頭像頭熊一樣往裏一撲,那大體格子看著就唬人,老孫哪還有一副老人樣兒,彎腰閃身就躲到了一邊兒去,不過光頭撲過去恰好堵住了他往其他房間逃竄的去路,我們現在恰好將他圍堵在了客廳裏。
    被甕中捉鱉的老孫有些氣急敗壞,陰翳的眼神落在門口的崔妤身上。
    “小畜生,我可真不該留你一條命,等我扒了你一身皮。”
    我們在場的人都知道他這句話可不是簡單的恐嚇,他是真幹得出來,崔妤肉眼可見地軟了一下,但她深吸一口氣扶著牆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吹牛逼,當心你自己的皮吧!”
    此時此刻我確認他不是老四爺,那兩條腿好使得很,倒騰起來相當利索,而且他顯然不認識我,一點兒都不把我放在眼裏。
    “崔妤,你轉過去。”
    崔妤聽了我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照做了。
    光頭對我的話也是心領神會,崔妤剛轉過去他就朝著老孫伸手猛撲過去,老孫搬起地上的凳子反身就砸,可與此同時我已經變了模樣,飛身越過茶幾,右手朝著他後頸狠狠揮出。
    “臥槽!臥槽!”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可終究是準備少了,光頭都忍不住罵著髒話後退兩步。
    老孫頭上的人皮像帽子一樣掛在了肩膀上,一股澀味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難怪崔妤斬釘截鐵地說樓下的幹巴人不是她爺爺,這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眼前的東西沒了皮以後簡直就是個紅彤彤、血淋淋的血人,看起來恐怖至極,而他的後脖頸處還帶著兩小塊樹皮一樣的斑塊。
    這是……
    我不止震驚於他恐怖的真身,還因為我見過這種東西。
    當初為了找楊思佳我們誤入一片奇異的樹林,那裏的樹可以吞噬活物,而被吞噬的人一旦脫離了樹幹就是這個模樣。
    人血樹,這是製造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