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湧與禮物
    虞晴第三次檢查了郵箱，確認沒有新郵件後，她將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會議室裏的其他主管齊刷刷地看向她。
    "繼續。"她麵無表情地示意財務總監。
    "上季度我們的投資收益增長了7，主要來自..."財務總監的聲音在虞晴耳中變成模糊的背景音。她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計算著時間。按照約定，祁陽應該在半小時前就發來社區植樹活動的照片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虞晴的手指就僵住了。她什麽時候開始期待這種無關緊要的消息了？
    "虞總？您對這個方案有什麽意見？"財務總監小心翼翼地問道。
    虞晴回過神來，發現全會議室的人都在等她回應。她迅速掃了一眼投影屏幕上的數字："第三季度的預算分配不合理，環保科技板塊投入過高，回報周期太長。重新調整。"
    "但這是您上周親自批準的"綠色未來"合作項目相關..."
    "我知道我批準了什麽。"虞晴冷聲打斷，"按我說的做。"
    會議結束後，虞晴徑直回到辦公室，鎖上門。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依然沒有新消息。她點開與祁陽的聊天記錄，上一條還停留在昨天他說的"明天活動結束後發照片給你看"。
    "幼稚。"虞晴低聲評價，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點開祁陽的朋友圈。最新動態是二十分鍾前發布的——一群誌願者在社區空地上植樹的合影，祁陽站在中間，臉上沾著泥土，笑容燦爛如正午陽光。配文："清河社區植樹大成功！感謝所有誌願者~"
    虞晴放大照片，仔細端詳祁陽的臉。他的眼睛因為笑容而微微眯起，眼角擠出幾道細紋，陽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胸口蔓延，像是有人在輕輕拉扯她的心髒。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新消息彈出。虞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卻發現是張辰發來的日程提醒。
    她煩躁地將手機扔到沙發上，走到落地窗前。32層的高度讓她能俯瞰整個金融區的繁華景象，玻璃反射出她緊繃的倒影——精心打理的頭發，一絲不苟的妝容，緊抿的嘴唇。那個在照片前出神的女人仿佛不是她自己。
    敲門聲響起。
    "進來。"虞晴迅速調整表情。
    張辰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虞總，法務部剛送來的"綠色未來"資金調查報告。"
    虞晴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起來。隨著閱讀深入，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報告證實了她的猜測——"綠色未來"的資金危機並非偶然。林氏化工撤資後，暗中施壓其他潛在讚助商，甚至散布謠言稱ngo的財務不透明。
    "林氏化工。"虞晴冷笑一聲，"果然是他們。"
    "法務部還發現，"張辰補充道，"林氏最近在接觸政府環保部門，試圖影響"綠色未來"的幾個關鍵項目審批。"
    虞晴的手指在文件邊緣收緊："聯係環保科技基金會的趙理事長，就說我想約他打高爾夫。另外，準備一份林氏化工最近三年所有環保違規的記錄。"
    "虞總...您是要幫"綠色未來"？"張辰小心翼翼地問。
    虞晴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商業決策不需要向你解釋。"
    張辰立刻低頭："是，我馬上去辦。"
    "等等，"虞晴叫住他，"這事不要聲張，特別是不要讓"綠色未來"的人知道。"
    張辰點頭離開後，虞晴重新看向手機。依然沒有新消息。她猶豫了一下，點開那張合影，按下了保存鍵。
    "隻是存檔。"她對自己說，然後將手機調成靜音，塞進了抽屜深處。
    三天後，虞晴正在審閱季度報告，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
    出乎意料的是，推門而入的不是張辰，而是祁陽。他懷裏抱著一個紙箱，臉上帶著略顯緊張的笑容。
    "抱歉突然來訪，前台說你在開會，我本來想放下東西就走..."
    虞晴下意識整理了一下頭發："你怎麽上來的？"
    "呃...我說是你表弟。"祁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今天是來送這個的。"
    他將紙箱放在虞晴辦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十幾個小巧的多肉植物，栽種在造型各異的環保材料容器中——有的像小動物，有的像卡通人物，每一個都獨具匠心。
    "社區環保手工課的成果。"祁陽興奮地解釋，"孩子們用回收材料做的花盆，我想著你可能不喜歡太花哨的植物，就選了這些好養的多肉..."
    虞晴盯著那些稚嫩的手工藝品，一時語塞。其中一個特別顯眼——淺灰色的迷你花盆被做成了西裝造型，甚至還粘了一個小小的領結。
    "這個...他們說是按照"漂亮的虞姐姐"形象做的。"祁陽指著那個西裝花盆，耳尖微微泛紅，"當然是我描述的...你可能不喜歡..."
    "太幼稚了。"虞晴冷淡地評價，卻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個小領結，"我的辦公室不適合放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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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陽的笑容僵在臉上："哦...沒關係，我可以拿回去..."
    "既然已經帶來了，就放著吧。"虞晴迅速說道，然後像是為了掩飾什麽，又補充道，"正好空著個架子。"
    祁陽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太好了！我幫你擺好！這些多肉隻需要兩周澆一次水，特別適合忙人..."
    虞晴看著他熟練地整理那些小植物，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他的手指修長幹淨，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寶。一種莫名的溫暖在虞晴胸腔擴散。
    "你為什麽沒發照片？"話一出口，虞晴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太私人，太...不像她。
    祁陽驚訝地抬頭："什麽照片？"
    "植樹活動。"虞晴強迫自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你說會發照片給我評估項目進展。"
    "啊！我完全忘了！"祁陽拍了下額頭，"活動結束後太忙了...我這就發給你！"
    他掏出手機，迅速操作了幾下。虞晴的手機在抽屜裏震動起來。
    "發過去了，包括一些細節照片。"祁陽笑著說，"對了，下周我們有個環保講座，請了著名生態學家..."
    "我很忙。"虞晴習慣性拒絕。
    "我知道，"祁陽並不氣餒，"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講座後有個小型晚宴，與會者都是環保領域的專家，可能對虞氏未來的綠色投資有幫助。"
    虞晴挑眉——這倒是個合理的理由。她正想回答，辦公室門再次被推開。
    "虞總，李董事長到了..."張辰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沒預料到會看到這一幕——金融女王虞晴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幼稚的手工藝品，而一個陌生男人正在她珍貴的紅木書架上擺放多肉植物。
    虞晴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讓李董事長稍等。"
    張辰迅速退出，但門還沒完全關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擠了進來。
    "虞晴，好久不見。"李明——虞晴的前商業夥伴，現在的競爭對手——大步走入辦公室，目光在祁陽身上停留了幾秒，"我打擾到什麽了嗎？"
    "商業會談。"虞晴冷冷地說，"祁經理正要離開。"
    祁陽識趣地放下手中的多肉："都擺好了，虞總。記得兩周澆一次水。"他向李明點頭致意，然後對虞晴笑了笑，"講座的事你考慮一下？"
    虞晴隻是微微頷首。祁陽離開後，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所以，"李明隨意地拿起一盆多肉把玩，"這就是你最近疏於業務的原因？"綠色未來"的小項目經理？"
    虞晴一把奪回多肉植物，放回架子上："有話直說，李董。"
    李明聳聳肩："隻是來提醒你，林氏化工不是好惹的。你暗中幫那個ngo對抗林氏，小心引火燒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得了吧，"李明冷笑，"趙理事長的高爾夫約會？環保基金會的突然注資？你以為這些能瞞過林氏的眼睛？"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更瞞不過我的眼睛。"
    虞晴麵不改色："正常的商業往來。"
    "為了一個男人？"李明譏諷地看向那排多肉植物，"不像你的風格啊，虞晴。"
    "滾出我的辦公室。"虞晴的聲音像淬了冰。
    李明不以為意，走向門口時又回頭："對了，那個傻白甜知道天悅集團裁員時你是怎麽對待那些老員工的嗎？知道你是怎麽逼得張家破產的嗎？"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很好奇，如果他看到你真實的一麵..."
    門關上了，虞晴的拳頭重重砸在辦公桌上，震得那些小多肉植物輕輕搖晃。她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走到窗前。
    32層的高度讓她有種俯瞰眾生的錯覺，但此刻，她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李明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刺中了她最脆弱的地方——祁陽眼中的她，和真實的她，判若兩人。
    手機震動起來，是祁陽發來的消息："忘了說，穿西裝的多肉是你的專屬，孩子們給它取名"虞總"~ ps：講座邀請函發你郵箱了，真的很有價值！"
    虞晴盯著那條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久久沒有回複。窗外，夕陽將整個金融區染成金色，玻璃幕牆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轉身看向那排多肉植物，目光最終落在那盆"虞總"上。稚拙的手工西裝，歪歪扭扭的領結，還有裏麵那株倔強的小多肉，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一種奇怪的情緒湧上心頭，虞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那株植物肥厚的葉片。
    "幼稚。"她低聲說，卻發現自己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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