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控的相片
    淩晨三點，虞晴的電腦屏幕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季度財報的最後審核本該占據她全部的注意力，但文檔窗口旁卻開著另一個文件——祁陽發來的環保講座邀請函。
    "生態經濟與可持續發展...主講人：陳默，清華大學環境學院教授..."虞晴輕聲念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這種學術講座通常不會引起她的興趣，但郵件末尾祁陽手寫的ps卻讓她反複看了三遍："陳教授的研究對綠色投資很有啟發，而且...我很希望你能來。"
    虞晴關閉文件，揉了揉太陽穴。這種非理性的猶豫不像她——她向來雷厲風行，做決定從不拖泥帶水。窗外，城市的燈火依然璀璨，32層的高度讓她有種懸浮於世的錯覺。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這麽晚還有消息？虞晴皺眉拿起手機，是張辰發來的緊急郵件提醒。她點開一看，眉頭立刻緊鎖——林氏化工正在向環保局施壓，要求叫停"綠色未來"計劃下周在濱河公園舉辦的大型環保宣傳活動，理由是"可能破壞公園生態"。
    "荒謬。"虞晴冷笑一聲，立刻撥通了張辰的電話。
    電話幾乎立刻被接起："虞總？"
    "林氏憑什麽幹涉公園活動？"虞晴開門見山。
    "他們去年捐贈了濱河公園的改造工程，有相當的話語權。"張辰的聲音透著疲憊，顯然也被從睡夢中吵醒，"而且...我查到他們正計劃在公園附近開發一個商業項目，擔心環保活動會引起公眾對那個區域生態價值的關注。"
    虞晴的指尖在桌麵上快速敲擊："聯係濱河公園的主管單位，以虞氏名義提出讚助今年的綠化維護，金額是林氏捐贈的兩倍。條件隻有一個——環保活動照常進行。"
    "虞總，這筆支出不在預算內..."
    "從我的個人投資賬戶出。"虞晴打斷他，"不要走公司賬目。"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我馬上去辦。還有一件事，"綠色未來"的祁陽經理可能不知道林氏的幹預，要通知他嗎？"
    "不必。"虞晴回答得太快，又補充道，"事情解決前沒必要讓他們擔心。"
    掛斷電話，虞晴重新看向電腦屏幕，卻發現自己的視線不斷飄向那個小小的邀請函圖標。她煩躁地合上電腦，起身走向落地窗。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倒影——一絲不苟的發髻，銳利的眼神，緊繃的嘴角。那個會為了一場微不足道的環保活動而動用私人關係的女人，仿佛不是她自己。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條微信消息。虞晴下意識屏住呼吸——難道是祁陽？這個時間發消息？
    但屏幕上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點開後，虞晴的血液瞬間凝固——照片上赫然是今天下午祁陽在她辦公室擺放多肉植物時，她站在一旁注視他的側影。拍攝角度隱蔽，卻清晰捕捉到了她臉上罕見的柔和表情。
    "美好的畫麵，不是嗎？"陌生號碼附言，"不知道"金融冰刃"的溫柔一麵如果公之於眾，會引發怎樣的反響？"
    虞晴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發白。她立刻回撥那個號碼，卻提示已關機。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照片轉發給公司的信息安全部門，附言："查這個號碼的所有者，最高優先級。"
    放下手機，虞晴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晃，就像她此刻動蕩的思緒。誰拍的照？目的是什麽？更重要的是——她看祁陽的眼神，真的有那麽明顯嗎？
    酒杯重重落在桌麵上。虞晴拿起手機，點開相冊想刪除那張照片，卻意外滑到了相冊深處——那裏赫然藏著十幾張祁陽的照片，有的是他在社區活動上的抓拍，有的是朋友圈的截圖，甚至還有兩張是她偷偷拍的，當時他正專注地向她解釋某個環保概念，陽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
    "該死。"虞晴猛地將手機反扣在桌上，仿佛那是個燙手的炭塊。她什麽時候存了這麽多他的照片？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不記得自己偷拍過那些畫麵。
    威士忌一飲而盡，灼燒感從喉嚨蔓延到胸口。虞晴清楚地意識到一種陌生的情緒正在侵蝕她精心構築的防線——失控感。這位在商場上所向披靡的女強人，第一次麵對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麵：自己的感情。
    一周後，濱河公園環保活動如期舉行。虞晴站在人群外圍，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周末通常是她的戰略研究時間，但今早起床時，鬼使神差地，她換上了休閑裝，讓司機送她到公園。
    "隻是考察項目進展。"她對自己說，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祁陽很快進入視線。他穿著"綠色未來"的綠色t恤，正在指導一群孩子製作環保標語牌。陽光下，他的笑容比身後的湖麵還要明亮。虞晴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又迅速抿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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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動進行得很順利，直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名保安模樣的人走向主舞台。
    "怎麽回事？"虞晴皺眉，悄悄靠近。
    "接到上級通知，活動音響分貝超標，必須立即停止。"中年男子大聲宣布，引來一片嘩然。
    祁陽快步上前："王主任，我們上周剛測過音量，完全符合公園規定..."
    "新規定，昨天剛下發。"被稱作王主任的男人遞過一份文件，"而且你們的環保裝置占用了太多公共空間，需要立即拆除。"
    虞晴眯起眼睛——這明顯是林氏的伎倆。她掏出手機，正準備撥號，卻見祁陽挺直了腰板，聲音依然溫和但堅定：
    "王主任，我們的活動經過了所有正規審批，您說的新規定不能溯及既往。如果強製停止，我們將保留法律訴訟的權利。"他轉向圍觀群眾，"各位，看來有人不希望我們討論塑料汙染對濱河生態的影響..."
    王主任的臉色變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祁陽微笑，"隻是好奇為什麽每次我們談到濱河下遊的商業開發計劃，就會遇到各種"技術問題"。"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舉起手機拍攝。王主任額頭滲出汗水，正欲爭辯，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走到一旁接聽，臉色越來越難看。
    掛斷電話後，王主任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呃...經過重新核實，可能是...誤會。活動可以繼續，但請控製音量。"
    祁陽驚訝地眨眨眼："謝謝理解。"
    王主任匆匆離去，圍觀群眾發出勝利的歡呼。虞晴悄悄放下手機，嘴角微揚——她剛給公園管理局的副局長發了條消息。
    "虞晴？"
    她猛地轉身，祁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是你！我剛才在台上就感覺看到你了！"
    虞晴推了推墨鏡："路過而已。"
    "騙人。"祁陽笑得像個發現秘密的孩子，"你是專門來看活動的，對不對？"
    "商業考察。"虞晴固執地堅持，卻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閃亮的眼睛。
    "不管怎樣，我很高興你來了。"祁陽自然地拉住她的手，"來，我帶你看看我們的環保裝置展區！"
    虞晴本該甩開他的手——公共場合的肢體接觸不符合她的作風。但祁陽的手掌溫暖幹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她猶豫了一秒，任由他牽著走向展區。
    接下來的兩小時，虞晴見識了一個全新的祁陽——演講台上的他激情澎湃，向公眾講解塑料汙染的危害；互動環節的他耐心溫柔，手把手教孩子們製作環保袋；麵對記者提問的他思維敏捷，將複雜的環保理念說得通俗易懂。
    "你們ngo的資金來源穩定嗎？"午餐時間，虞晴突然問道。他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祁陽正大口吃著活動提供的素食三明治。
    "唔...不太穩定。"祁陽咽下食物，"主要靠讚助和基金會撥款，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他笑著說，仿佛在講什麽趣事。
    虞晴皺眉："沒考慮過商業化運作？有些環保技術完全可以申請專利，或者開發成教育產品。"
    祁陽搖頭："那樣會偏離我們的初衷。"綠色未來"的使命是普惠環保教育，不是盈利。"
    "但資金不穩定會影響長期使命。"虞晴指出，"沒有可持續的商業模式，再崇高的理想也會夭折。"
    祁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說得對...但我們缺乏商業方麵的人才。"他眼睛突然一亮，"除非...你願意給我們一些建議？"
    虞晴張口就要拒絕——她哪有時間給一個小ngo做免費谘詢？但看著祁陽期待的眼神，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可以抽空看看你們的財務模型。"
    "太棒了！"祁陽興奮地抓住她的手，"下周二晚上怎麽樣？我知道有家素食餐廳很棒，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虞晴本該拒絕的。周二晚上她通常要審閱周三董事會的材料。但此刻，她卻聽見自己說："...把地址發我。"
    回程的車上，虞晴的手機不斷震動——董事們發來的郵件，助理確認的行程，還有那個陌生號碼再次發來的消息："今天玩得開心嗎，虞總？"
    虞晴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決定不予理會。她點開相冊，看著今天偷拍的幾張照片——祁陽在陽光下演講的側影，和孩子們互動時溫柔的笑容，吃三明治時沾在嘴角的沙拉醬...每一張都讓她胸口泛起陌生的溫暖。
    "幼稚。"她低聲評價，卻將照片加密保存，然後打開日程表，將下周二晚上的時間標記為"私人會議，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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