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問道囚心縛靈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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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有金色的光點在遊動。
    清玉的意識漂浮在虛無裏,那些光點像夏夜的螢火蟲,忽遠忽近。她想要抓住它們,手指卻穿了過去。光點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麵——白漓笑著叫她"主人",白漓在墮星潭邊護住她,白漓斷尾時金色的血液...
    白漓。
    這個名字像一把刀刺入混沌。清玉猛地睜開眼睛,劇痛立刻從四肢百骸襲來。她躺在一片廢墟中,頭頂是被炸穿的幻月洞府穹頂,夜空中的星星冷漠地眨著眼。
    "白...漓..."她的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身側傳來微弱的"吱"聲。清玉艱難地轉頭,看見一隻雪白的小狐狸蜷縮在她臂彎裏,隻有耳尖和尾巴尖帶著一抹金色。它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心口處有一朵黯淡的金色蓮印。
    記憶如潮水湧回。弑師大陣、血脈交融、玄霄長老的偷襲...還有那道詭異的黑光。清玉強撐著坐起來,每移動一寸都像有千萬根針在紮。她將小白狐小心地抱在胸前,感受到它微弱的心跳。
    "堅持住..."清玉輕撫它的毛發,"我帶你離開這裏。"
    環顧四周,幻月洞府已經麵目全非。水晶簇全部粉碎,玉質地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紋,那幅記載道狐聯盟的壁畫隻剩下一角殘片。遠處橫七豎八躺著不少身影——有幾位長老已經不動了,剩下的也在痛苦呻吟。
    玄霄長老倒在最近處,半邊身子焦黑,右手卻仍保持著施法的姿勢。清玉瞳孔微縮,認出那是道門禁術"焚情咒"的起手式。據說此咒能將任何契約轉化為詛咒,讓締約雙方在極度痛苦中同歸於盡。
    "原來...如此..."清玉抱緊白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她必須立刻離開。焚情咒一旦發動就無法停止,而她和白漓之間的血契正是最好的媒介。清玉拖著傷腿向洞口挪動,懷中白漓的體溫越來越低。
    "堅持住...求你了..."
    洞外月光慘白。清玉踉蹌著走下石階,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後山的樹林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狽。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隻知道必須遠離道門,越遠越好。
    "清...玉..."
    這聲呼喚輕如歎息,卻讓清玉渾身一顫。她低頭看去,懷中的小白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眸子黯淡卻清醒。更令人驚訝的是,它口中發出的竟是白漓的人聲。
    "白漓?你能說話?"
    小白狐艱難地抬起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焚情咒...已經開始...我們的血契..."
    清玉這才注意到,自己心口處浮現出一道黑色紋路,正緩慢地向四肢蔓延。與此同時,白漓雪白的毛發也開始泛灰,像是正在石化的雕像。
    "不...不!"清玉加快腳步,幾乎是在跌跌撞撞地奔跑,"一定有辦法解除..."
    "聽我說..."白漓的聲音越來越弱,"把我...放在地上..."
    清玉搖頭,將他抱得更緊:"休想!"
    "主人..."白漓用上了這個久違的稱呼,"求你..."
    那聲"求你"擊穿了清玉的固執。她顫抖著跪下來,將小白狐輕輕放在鋪滿落葉的空地上。月光下可以清晰看到,石化的跡象已經從尾巴尖蔓延到了背部。
    白漓的身體發出微弱的金光,在光芒中逐漸恢複人形——一個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的形態,四條狐尾無力地攤開,皮膚上布滿蛛網般的灰斑。他艱難地抬起正在石化的手,輕觸清玉的臉頰。
    "我長話短說..."白漓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溢出一縷金血,"焚情咒...會通過血契...殺死我們倆...唯一解法...是把詛咒...轉移到其中一人身上..."
    清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我的道骨畫逆轉符是不是?我這就——"
    "來不及了..."白漓抓住她的手腕,"而且...你體內的狐丹...與道骨相克...強行施術會..."
    會魂飛魄散。清玉知道。但她更知道另一個事實:"那你呢?你承受全部詛咒會怎樣?"
    白漓沉默了一瞬,灰斑已經蔓延到他頸部:"我本就是...狐族聖子...比較抗揍..."
    "騙子!"清玉的淚水砸在他臉上,"你會死!不,比死更糟!"
    石化意味著靈魂被永遠禁錮在石像中,既不能轉世也無法安息。這是比魂飛魄散更殘酷的命運。
    白漓笑了,犬齒上沾著金色的血:"主人...還記得嗎...我說過...下次換我來保護你..."
    清玉搖頭,手忙腳亂地咬破指尖,想要在他胸口畫逆轉符。白漓卻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不像將死之人。
    "看著我。"他命令道,聲音忽然變得清晰有力。
    清玉抬頭,對上一雙完全變成金色的眼睛。白漓的瞳孔拉長如貓科動物,裏麵跳動著細小的火焰。更驚人的是,他身後四條實體狐尾旁邊,又浮現出五條半透明的虛影——九尾狐完全體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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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狐族聖子白漓,九尾天狐嫡係血脈。"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我命令你,活下去。"
    說完,他猛地撕開自己心口的血契紋路!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幅複雜的圖騰。清玉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不是肉體上的,而是靈魂層麵上的斷裂。血契被強行解除了!
    "不!"清玉撲上去,卻見那些金血並未落地,而是化作無數細小的符文,將白漓團團圍住。
    焚情咒的黑氣被符文吸引,全部湧向白漓的身體。他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四條狐尾完全展開,五條虛影尾巴也短暫地實體化!在這生死關頭,白漓終於展現出了九尾狐聖子的全部力量。
    "白漓!停下!"清玉試圖衝進符文圈,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讓我幫你!"
    白漓已經聽不見了。他的身體在金光與黑氣的撕扯中逐漸僵硬,石化的速度肉眼可見。從指尖到手腕,從腳踝到膝蓋,灰白色的石質無情地吞噬著這具年輕的身體。
    清玉跪在符文圈外,徒勞地拍打屏障。她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仍能看到白漓在完全石化前的最後一個動作——他抬起已經半石化的右手,做出一個擦拭眼淚的姿勢。
    然後,一切都靜止了。
    符文消散,黑氣無蹤。月光下隻剩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一個俊美的狐族青年,四條狐尾舒展如扇,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右手維持著拭淚的姿勢。隻有那雙變成石頭前最後一刻的眼睛,還保留著些許金色的光澤,仿佛在無聲訴說。
    清玉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到石像前的,也不記得何時開始嚎啕大哭。修道二十載,她從未如此失態,像個孩子般捶打著地麵,指甲深深陷入泥土。血契解除後的空虛感與失去白漓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逼瘋。
    "回來...求你回來..."清玉抱住石像冰冷的雙腿,"我什麽都不要了...隻要你回來..."
    石像沉默以對。清玉抬頭,透過淚眼看到白漓石化的臉龐。那表情如此生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叫她"主人"。她顫抖著伸手觸碰石像的麵頰,指尖傳來的隻有無生命的冰冷。
    某種衝動驅使清玉站起身,踮起腳尖吻上石像的唇。那是一個絕望的、充滿鹹澀淚水的吻,持續了幾秒或幾個世紀,她分不清。
    "我心悅你..."清玉貼著石像的唇呢喃,"不是主人對仆從,不是表妹對表哥...是清玉對白漓..."
    她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說出這句話。道門戒律、人妖殊途、血契約束...太多理由讓她壓抑這份感情。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夜風嗚咽著穿過樹林,像是在回應她的告白。清玉退後一步,突然注意到石像心口處有一道細微的裂縫——那是血契紋路所在的位置。裂縫中隱約透出一絲金光。
    希望如同野火燎原。清玉急切地檢查石像全身,果然在背部發現了更多細小的裂紋,每道裂紋中都閃爍著微弱的金光。這不是普通的石化,焚情咒與白漓的聖子血脈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反應。
    "你還活著..."清玉將額頭抵在石像胸口,"我能感覺到..."
    她不知道如何逆轉石化,但知道一個地方可能有答案——母親的水晶棺。清玉擦幹眼淚,嚐試搬動石像,卻發現它重得不可思議。也是,畢竟是實心的石頭。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她輕撫石像的臉,"等我。"
    清玉轉身要走,卻聽見一聲輕微的"哢嗒"。回頭一看,石像右手的小指斷裂落地,摔成兩截。斷麵處不是普通的石質,而是晶瑩剔透的水晶,中心包裹著一滴金色的液體——白漓的血。
    清玉小心地撿起那截斷指,水晶觸手生溫,金血在其中緩緩流動。她突然想起母親棺中那枚狐丹,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等我。"她將斷指貼身收好,最後看了一眼白漓的石像,"我一定會救你回來。"
    三個月後,雪山之巔。
    清玉將最後一盞長明燈擺好,七盞青銅燈按照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中心是白漓的石像。過去的九十天裏,她叛出道門,帶著石像千裏跋涉來到這座人跡罕至的雪山,在懸崖邊建了座簡陋的木屋。
    石像被安置在屋內正中央,七盞長明燈日夜不熄。清玉每天都會用特製的藥油擦拭石像,尤其是那些有裂紋的地方。她發現每當月圓之夜,裂紋中的金光就會變得強烈一些。
    水晶棺中的狐丹被她小心地分成七份,分別融入長明燈的燈油中。母親留下的手劄記載,這種方法可以維持石化者的靈魂不散。至於如何徹底逆轉石化,她仍在尋找答案。
    窗外風雪呼嘯。清玉跪坐在石像前,手中捧著那截水晶斷指。三個月來,水晶中的金血增加了一滴,現在有兩滴在緩緩相融。這是個好兆頭,說明白漓的靈魂仍在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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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去了山腳下的鎮子。"清玉一邊擦拭石像一邊輕聲細語,仿佛白漓能聽見似的,"聽到些有趣的消息。玄陽掌門重傷不治,青雲觀現在亂成一團..."
    她的指尖撫過石像的眉眼,那裏已經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帶著微微的溫度。擦到心口時,清玉驚訝地發現那道主裂縫又擴大了些,隱約能看到裏麵跳動的金光。
    "白漓?"她急切地湊近,"你能聽見我嗎?"
    沒有回應。清玉不失望,這三個月她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她繼續擦拭工作,直到石像每一寸都泛著柔和的光澤。最後,她取出小刀,在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讓鮮血滴在七盞長明燈上。
    這是她每天必做的儀式——以自身精血為引,維持燈焰不滅。隨著血液滴落,燈焰猛地躥高,變成妖異的青白色。清玉的臉色也隨之蒼白一分。這種損耗不可逆,但她不在乎。
    "今天我又讀了一遍母親的手劄。"她靠在石像腿上,聲音越來越輕,"提到狐族有一種"百年燈",能喚醒石化之人...我會找到的..."
    困意襲來。清玉蜷縮在石像旁,像過去九十天一樣枕著白漓的石質尾巴入睡。她沒注意到,頸間的玉墜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芒,而石像心口的裂縫中,金光跳動得更加活躍了。
    窗外,一輪滿月悄然升起,將清輝灑在石像臉上。那石化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個像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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