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問道囚心縛靈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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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
    清玉跪在長明燈前,指尖懸在第七盞燈上方顫抖。她的手腕已經布滿縱橫交錯的疤痕,像一張扭曲的網籠罩在蒼白皮膚上。今天要取血的位置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了。
    "再忍忍..."她對自己說,刀尖抵上一道舊疤。
    鋒利的刀刃割開結痂的傷口,鮮血湧出,滴入燈盞。火焰"嗤"地躥高,由青轉紅,又慢慢恢複平靜。清玉眼前一陣發黑,不得不扶住燈台才沒有倒下。七年來,她每日以精血供養長明燈,身體早已油盡燈枯。
    窗外暴風雪呼嘯,木屋在狂風中吱呀作響。清玉拖著步子挪到石像旁,像過去兩千多個日夜一樣,開始用浸了藥油的軟布擦拭石像表麵。
    "今天...是立冬。"她一邊擦拭一邊輕聲說,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山下的老婆婆說...這是百年來最冷的冬天..."
    石像沉默如初。清玉的指尖撫過那張熟悉的臉——高挺的鼻梁,微揚的唇角,還有那雙即使石化後仍保留著一絲金色的眼睛。七年來,石像的裂紋越來越多,心口處的主裂縫已經可以塞進一片柳葉,裏麵的金光時強時弱,像在呼吸。
    "我可能...撐不了多久了。"清玉靠在石像肩上,感受著那點微弱的溫度,"燈油...還夠三個月...如果我..."
    她沒有說完。七年前帶著石像隱居雪山時,她就知道這是個有去無回的賭注。要麽等到白漓歸來,要麽血盡而亡,沒有第三種結局。
    清玉從懷中掏出那截水晶斷指。七年過去,裏麵的金色血滴已經從兩滴增加到七滴,彼此追逐旋轉,像一個小小的星係。這是她唯一的慰藉,證明白漓的靈魂仍在某處活躍著。
    "你還記得嗎..."清玉將水晶貼在石像心口的裂縫上,"在幻月洞府...你說下次換你來尋我..."
    一陣狂風突然撞開窗戶,夾著雪粒灌入屋內。清玉掙紮著想去關窗,卻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劇痛從四肢百骸襲來,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今天的取血傷到了根本。
    "抱...歉..."清玉艱難地爬向石像,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我好像...要食言了..."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似乎看到石像心口的金光突然大盛,照亮了整個屋子。清玉想伸手觸碰,卻連抬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仿佛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
    "清玉..."
    不知過了多久,清玉在劇痛中恢複意識。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像被千萬根針紮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窗外風雪依舊,但屋裏似乎比之前暖和了些。
    "燈..."
    她第一反應是看長明燈。七盞燈全都亮著,但火焰比平時微弱許多。清玉鬆了口氣,掙紮著想要起身,卻摸到一片溫熱的東西——不是石像冰冷的表麵,而是有溫度的、柔軟的...
    毛發?
    清玉猛地轉頭,對上一雙金色的眼睛。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蜷縮在她身旁,九條尾巴如扇子般展開,將她護在中央。那狐狸見她醒來,耳朵立刻豎起,湊近舔了舔她臉上的血跡。
    "白...漓?"清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狐沒有回答,隻是用鼻子輕輕拱她,示意她看石像。清玉這才發現,原本立在屋中央的石像已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心口處破開一個大洞,裏麵空空如也。
    "你...回來了?"清玉顫抖著伸出手。
    白狐歪頭看她,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它——或者他——低頭銜來水晶斷指,放在清玉掌心。水晶已經碎裂,裏麵的七滴金血消失無蹤。
    清玉的淚水奪眶而出。七年的等待,兩千多個日夜的堅持,終於...她想要擁抱白漓,卻見白狐突然退後幾步,全身毛發炸起,發出痛苦的嗚咽。
    "怎麽了?"清玉強撐著爬起來,"你受傷了?"
    白狐的嗚咽變成了低吼,金色的眸子漸漸染上血色。它的身形開始扭曲膨脹,在狐形與人形之間快速切換。清玉本能地感到危險,卻仍向前一步:
    "白漓,控製住自己!"
    回應她的是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白狐徹底變成了人形——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雪白長發垂至腰際,九條狐尾在身後狂亂舞動。他的麵容仍是清玉記憶中的模樣,卻多了幾分野性的棱角,眉心一道黑色咒印如活物般蠕動。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左眼仍是清玉熟悉的金色,右眼卻完全變成了血紅色,裏麵跳動著瘋狂的光芒。
    "白漓?"清玉試探著呼喚。
    男子——白漓——猛地轉頭看她,表情從茫然變成狂喜又迅速轉為暴怒。他一步跨到清玉麵前,九條尾巴如牢籠般將她困住,雙手掐住她的脖子!
    "找...到...了..."白漓的聲音沙啞破碎,像是很久沒說過話,"叛徒..."
    清玉沒有掙紮。窒息感如潮水湧來,她卻隻是凝視著那雙異色的眼睛。掐住她脖子的手在顫抖,白漓臉上交替閃過狂怒與痛苦,仿佛體內有兩個靈魂在爭奪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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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清玉..."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認得...我嗎..."
    白漓的右手突然鬆開一些,左眼金光大盛:"清...玉..."但下一秒右眼的血色又壓過金光:"殺!"
    清玉的視線開始模糊。就在她即將昏迷的瞬間,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臉上——是血淚。白漓右眼流下的不是普通淚水,而是濃稠的鮮血。那血淚接觸到清玉皮膚的刹那,白漓如遭雷擊,猛地鬆開手後退。
    "不...不..."他跪倒在地,抱著頭嘶吼,"出去...從我腦子裏...出去!"
    清玉劇烈咳嗽著,卻仍爬向他:"白漓,看著我!那是焚情咒的殘留,它在影響你..."
    白漓抬頭,異色雙瞳中滿是痛苦:"記不清...你是誰...但我知道...必須保護你..."他猛地推開清玉,"離我遠點!我會傷害你!"
    清玉被推得撞在牆上,舊傷崩裂,鮮血浸透前襟。但她仍固執地爬回來,一把抱住顫抖的白漓:"我不怕。七年都等了,還怕這點傷?"
    白漓僵住了。清玉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九條尾巴無意識地纏上她的腰肢。他低頭嗅她的發絲,動作像野獸般原始:"味道...熟悉..."
    "當然熟悉。"清玉苦笑,"你當小狐狸時沒少蹭我。"
    白漓的表情突然清明了一瞬:"梳毛...你幫我...梳過毛..."隨即又變得混亂:"不!那是陷阱!道門...騙局..."
    清玉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聽我說,焚情咒讓你記憶混亂。你是白漓,狐族聖子。我是清玉,我們..."
    她的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打斷。白漓的唇粗暴地壓上來,犬齒劃破她的下唇,血腥味在兩人唇間蔓延。這個吻毫無溫情可言,更像是某種占有標記。清玉沒有抗拒,隻是輕輕撫摸他的後頸,像當年給小白狐順毛那樣。
    奇跡發生了。白漓的顫抖漸漸平息,吻也變得輕柔。當他最終退開時,右眼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眉心的黑印也不再那麽猙獰。
    "清...玉..."他艱難地組織語言,"我記得...你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星星..."
    清玉鼻子一酸。這是白漓曾經在幻月洞府對她說過的話。她剛要回應,白漓卻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九條尾巴緊緊裹住自己。
    "詛咒...在吞噬我..."他咬著牙說,"每次...想起什麽...它就..."
    清玉這才注意到,每當白漓記憶恢複一點,眉心的黑印就活躍一分,像寄生蟲般汲取他的力量。她想起母親手劄上關於焚情咒的記載——此咒如附骨之疽,會逐步吞噬宿主的記憶與理智,直至變成行屍走肉。
    除非...
    "轉移。"清玉喃喃自語,"把詛咒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白漓猛地抬頭:"不!"他顯然聽懂了她的暗示,"你...會死..."
    清玉搖頭,從頸間取下玉墜——裏麵封存著母親半枚狐丹。七年來,她每天都會用一滴血滋養它,如今狐丹已經恢複了小半力量。
    "我不會死。"她將玉墜按在白漓眉心,"但需要你配合。"
    白漓想要躲閃,卻因詛咒發作而無力動彈。清玉趁機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在玉墜上。狐丹頓時光芒大盛,照亮了整個屋子!
    "以我道基..."清玉開始吟誦,聲音雖弱卻堅定,"以我血脈..."
    白漓意識到她要做什麽,掙紮著想要阻止:"不!你的修為...會毀掉!"
    清玉不為所動,繼續念誦:"重鑄血契,逆天改命!"
    玉墜中的狐丹突然飛出,一分為二。較大的一半鑽入白漓眉心,較小的一半回到清玉體內。刹那間,整座雪山震動,七盞長明燈同時熄滅!
    白漓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九條狐尾瘋狂拍打地麵。清玉也不好受,她感到體內有什麽東西碎裂了——是道基,二十年苦修毀於一旦。更糟的是,焚情咒的黑氣開始順著新建立的血契向她蔓延。
    但清玉笑了。因為她看到白漓眉心的黑印正在變淡,而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當最後一絲黑氣轉移完畢時,白漓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他驚恐地看著清玉臉上浮現出的黑色紋路,伸手想要觸碰又不敢。
    "為什麽..."他的聲音恢複了清玉記憶中的音色,隻是更加低沉,"我寧願自己承受..."
    清玉虛弱地靠在他懷裏:"這次換我保護你。"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別擔心,隻是暫時封印。我有...計劃..."
    話未說完,一口黑血從她口中湧出。白漓慌忙擦去她嘴角的血跡,九條尾巴小心翼翼地將她包裹起來,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你需要治療。"他抱起清玉,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告訴我該怎麽做。"
    清玉搖頭,指向屋角的木箱:"那裏...有藥...先幫我..."又是一陣咳嗽,"但最終解法...在狐族聖地..."
    白漓的耳朵動了動:"你想用聖泉淨化詛咒?"他皺眉,"太危險了。以你現在的狀態..."
    "不是聖泉。"清玉艱難地握住他的手,"是"百年燈"...你母親提過..."
    白漓渾身一震:"你知道百年燈是什麽嗎?"他的尾巴不安地擺動,"那是用九尾狐心頭血點燃的燈...需要犧牲..."
    清玉微笑:"我知道。但不需要犧牲你。"她點了點白漓的心口,又點點自己的,"我們各有一半狐丹...加上血契...足夠了..."
    白漓還想反對,清玉卻已經昏了過去。他低頭看著懷中蒼白如紙的女子,七年前那個高傲清冷的道姑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這個為他毀掉道基、甘願承受詛咒的傻姑娘。
    "我回來了,聖女大人。"白漓輕吻清玉的額頭,異色雙瞳中滿是堅定,"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窗外,暴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照在兩人身上。白漓的九條尾巴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其中一條悄悄纏上清玉的手腕,像是最鄭重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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