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
    靜太妃神色平靜的行禮。
    她穿著一身素色衣袍，首飾也是簡單的藍翠色，與雍容華貴大殿和妝容華麗的太後相比更是顯得低調。
    但即使如此，依然能從那張已經有些許皺紋的臉上看出曾經的美貌。
    歲月從不敗美人。
    “倒是不知道吹什麽風，把你給到我這來了？”
    細數起來，兩人上次見麵，還是在葉祈安的登基大典上。
    而後葉祈安即位，便免去了靜妃請安，而靜妃更是不會主動踏足東宮和萬壽宮。
    是以兩人即使同在這後宮中也再也未見過麵。
    “隻是聽聞太後身體不適，前來慰問一二。”靜妃抬眸，有些漠然開口。
    周身氣質淡然，全然沒有被這裏是太後的主場壓下去。
    “嗬，說的倒是好聽”那高太後冷笑幾聲，“…怕不是為了這新貴妃來的？”
    她視線掃過靜太妃那張臉，心中驟然縮緊，無可避免的湧出一股頹敗來。
    她在宮中肆虐橫行了半輩子，靜妃是跟她同一批時間的入宮的嬪妃。
    誰沒有年少無知，懇求帝王恩寵的時候？
    隻不過她這位靜妹妹認清楚了現實，選擇了退；而她則是迷戀上了權力的味道。
    所以她處心積慮，籠絡人心的為太子鋪路。
    隻可惜，陰差陽錯又棋差一步，兩人之間的命運彷佛開玩笑似的調換了過來。
    她所做的一切都為他人做了嫁衣。
    “靜妹妹教的好兒子！前朝查哀家鹽稅，後宮縱蠻夷挑釁，你看看這貴妃，絲毫規矩都沒有。”
    靜太妃擰了擰眉，心覺不好；先帝在時她便不問世事，潛心靜修，但她對於葉祈安的動作是完全不知，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是在自己膝下長大的。
    隻是，既然都到了那個位置，想不想，願不願意，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
    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後宮勾心鬥角半輩子，她見識過高太後許多手段，她唯一一次跟她爭的，便是將葉祈安接到膝下撫養。
    按道理來說，失去母妃的孩子，都是過繼到皇後膝下……
    她家世並不好，與葉祈安的生母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意，二則，她那時剛失去自己的孩子…見不得他去皇後那受苦。
    那時候皇帝可憐她剛小產，便應了此事，隻不過這一爭，倒是讓高太後徹底的記恨上她了。
    這些年她過的並不算好，但她為了葉祈安和自己的女兒，處處忍讓。
    如今她中年前朝太子喪命在奪權之戰，連手中的權力都在被不斷分解，步步緊逼，心裏自然是恨的。
    果不其然。
    “既然前來和親的貴妃連中原話都說不清楚，哀家便教教她規矩。”
    高太後拍了拍手。
    底下立刻有下人端起準備好的容器，裏頭盛著冒著熱氣的液體。
    接著他們幾人合力就要往古麗頂著的瓷器上灌，所有人的神色上都透露出股麻木。
    唯有被圍住的古麗神色慌張，那撲麵而來的蒸汽讓她知道，那東西絕對能把人燙下一層皮來。
    “嘭！”
    她眼見著他們正打算往她頭上的瓷器灌進去，情急之下，直接失手將那瓷器打碎，在地上摔成粉碎。
    緊接著幾乎是從幾人的包圍中跳了出來，開玩笑，她可不想把小命給搭進去。
    那高太後見此神色更是不悅，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冰冷的開口：“粗俗野蠻，頑固不明，來人，上戒尺。”
    靜太妃皺起的眉間微展，畢竟上戒尺的總好過那練規矩。
    她知道自己此時再開口，反而會事與願違。
    隻不過，門口此時傳來又長又尖的稟報聲。
    “皇上駕到——”
    在正殿內的幾人都有頓了頓。
    “兒臣給太妃、母妃請安。”葉祈安身上還穿著明黃的朝服，顯然是一下朝收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而高太後知道，今早的朝堂必會討論鹽稅之事。
    “今天這麽熱鬧？”年輕帝王似笑非笑，眯起那雙狐狸眼，狀似不經意指著那正拿著戒尺的嬤嬤問，“這是在幹什麽呢？”
    古麗轉了轉眼珠子，很是審時度勢的往葉祈安身後躲，倒也沒先人一步的控訴。
    空氣中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
    靜太妃微咳了一聲：“本宮的身體有些不適，貴妃向太後請完安了便送本宮一程如何？”
    被點名的古麗眨了眨眼睛，立馬反應過來，她狀似懵懂地挽住靜太妃，裙裾掃過滿地碎瓷。
    “哼，”高太後此刻精致的妝容卻有些猙獰，“你倒是疼愛她，為了個蠻女罷朝，哀家之前讓你納人進入後宮倒是拒絕的很利索…”
    這話看似一位母親對年輕帝王的不滿，但她心裏巴不得葉祈安縱情聲色，最好跟那個老子一樣，在床上就駕鶴西去。
    “太妃說的哪裏話，朕…”葉祈安頓了頓，看了高太後一眼，有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說，“自然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接著他展顏一笑，抬腳碾碎地上滿地的碎瓷，對著太後斬釘截鐵：“該清剿的蛀蟲，一粒都不會剩。”
    “太後可要…小心啊。”
    ！
    徹底撕破臉皮。
    高太後被他這氣勢給驚了一瞬，暗中咬牙，對方這是絲毫麵子不給她了：“哀家倒要看看，你究竟動不動的了大周的梁棟。”
    “高家這些年做了什麽，你比我更清楚。”葉祈安淡然道，“即使是梁棟，蛀空了還是燒掉的好。”
    ……
    兩人的交談並未持續太久，不過靜太妃走後半炷香，葉祈安就離開了。
    隻不過聽說高太後發了好大一通火，連她最愛的鏨金九鳳步搖都斷了三根尾翎。
    次日，傳出懿旨——各州郡遴選適齡貴女，半月後抵京待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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