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噴灑在頸側，氣息滾燙難耐。
    梁羨青伸手撫上那張麵如冷玉，骨如寒冰的臉，將他往外推了推：“不行。”
    這樣皮相和骨相都完美的上好白瓷，保養費一定很貴。
    梁羨青很可惜的搖了搖頭：“我可養不起你。”
    原唯初聽到她拒絕的原因，在她耳邊低笑著說：
    “沒關係，我名下還有幾處房產和一些存款，明天一並轉給你，你就養得起我了。”
    梁羨青：……
    頭一回見到自己出錢，讓別人養自己的小白臉。
    真是聞所未聞。
    她本來就是開個玩笑調戲一下他而已。
    她當然知道原唯初不是什麽被包養的小白臉，就他那副淡泊名利，對賺錢興趣不大的樣子，一看就是從小富養長大的人。
    原唯初應該本就不缺錢，甚至說非常有錢。
    平常雖然他自己低調，但給溫以年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想要的沒有不給的，光是那套o kitty的卡通睡衣就價值五六千，是限量聯名款。
    原唯初的父母雖然沒聽他提過，但應該家底頗豐，給他留下了不少遺產。
    而且，他的母親還姓溫。
    不知道和那個有名的溫氏集團是不是同一個溫。
    梁羨青正想著，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不是她的。
    她全身上下隻圍著一件到胸口的白色浴巾。
    原唯初靜靜靠在她肩膀，沒有接。
    電話停了。
    而後又重新響起，應和著窗外轟隆隆的雷聲，刺破剛才還輕鬆的氛圍。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他的蒼白而平靜的側臉。
    隨後又暗下去。
    原唯初閉著眼，看不清神情。
    電話一遍又一遍的響，好像非要將他拉入黑暗才罷休。
    “這麽晚了，是誰的電話？”梁羨青問。
    雖然是問句，但她已經隱隱猜到，在這樣的大雨之夜，會有誰如此執拗而瘋狂的給他打電話。
    原唯初沒有回答她，睜開漆黑一片的眼睛，從她身上起來，把掛在臂彎的睡衣上衣披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給她指了指客臥的方向。
    “房間我收拾好了，你先去睡吧。”
    “晚安，做個好夢。”
    他依然對著她笑，隻是這笑意未達眼底，隻剩無盡的疲憊。
    走廊的燈光照在地板上分割出兩個世界，一半明，一半暗，涇渭分明。
    他轉身走向沒開燈的客廳陽台，那裏一片黑暗。
    即將跨過明暗交界線的那一瞬，原唯初腳步停住了。
    白襯衫的衣角被一隻手拉住。
    力氣不大，但卻穩穩的抓住他。
    原唯初回頭看她。
    “外麵打雷，我一個人害怕。”梁羨青晃了晃他的衣角，抬眸看他，聲音輕輕：
    “別拋下我。”
    原唯初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唇上不見一絲血色，隻感覺細細密密的痛苦從心髒一直蔓延全身，蝕骨的痛意讓他幾乎窒息。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場大火。
    濃煙滾滾，火焰幾乎要把房子吞噬。
    他在外麵瘋狂的拍打主臥的門，對著一心求死，把自己鎖在房間的母親急切的呼喊：“媽，你把門打開好不好，我們先出去再說！”
    “咳咳……都是我的錯，該死的是我，你就算恨我也不要這樣懲罰自己，妹妹還小，她……還需要一個媽媽。”
    三歲的溫以年被哥哥抱在懷裏，害怕的哇哇大哭出聲，吵著鬧著要找媽媽。
    “媽、媽，我要媽媽……”
    但門內依然毫無反應。
    因為吸入過多有毒氣體，他的身子逐漸支撐不住，跪倒在門外聲音嘶啞而絕望：“媽，我求你了，別拋下我……”
    但最後的最後，他的媽媽還是拋棄了他。
    他也拋棄了媽媽。
    頭頂帶著火的房梁突然砸下來，他用盡最後一絲的力氣躲過，然後拖著昏沉的身體一步一步離開母親的門外，爬到最容易獲救的玄關。
    他死有餘辜，但他的妹妹是無辜的，他要在火海中為她爭取最後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熱浪滾滾，原唯初抱緊妹妹，在失去意識前用全部的身體牢牢擋住襲來的火焰，不留一絲縫隙。
    或許上天垂憐，溫以年活下來了。
    他竟然也沒死，隻是全身多處燒傷而已。
    看來上天還是太過仁慈了，他不該活下來。
    他應該去死。
    他為什麽還活著。
    他害死了父親，逼瘋了母親，憑什麽自己好好活著。
    憑什麽笑。
    憑什麽幸福。
    他不配。
    ……
    梁羨青鬆開原唯初的衣角，轉而握住他的手。
    發現他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一絲溫度都沒有。
    人也被定在原地，眼神灰暗無光，失去焦距，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梁羨青握了握他的手，還是沒有反應。
    抬起手，一巴掌扇過去。
    清晰的五指手印烙在原唯初的右臉，瞬間紅了一片。
    原唯初沒什麽表情，好似一點都不痛。
    梁羨青又一巴掌扇過去。
    這回巴掌印正好對稱了。
    但原唯初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死樣子。
    剛才還和她使出八百個心眼子，鬥嘴得有來有回，像個活人。
    如今一通電話，好像又把他拉回到了十年前，困在了那個夜晚。
    變得機械，麻木，了無生趣，像個死人一樣。
    讓人看著就泄氣。
    梁羨青直直的盯著他：“痛嗎？”
    原唯初沒點頭，也沒搖頭，但看她的眼裏有了些情緒，“你的手會痛。”
    梁羨青看了他一眼。
    原唯初不擔心自己的臉，反而擔心起她的手了。
    不過，她前麵打的兩巴掌確實都是實打實的用力，沒有手下留情。
    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原唯初拉過她的手，看到本來淡粉的掌心變得有些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俯身幫她吹了吹，拂過的呼吸帶起一陣沁人的涼意。
    原唯初修長靈巧的手指按上她的手腕穴位，幫她按摩放鬆過度用力的肌肉。
    他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卻並不覺得有什麽，但看到梁羨青受傷卻仿佛能感同身受，心裏泛著疼。
    “下次想打我出氣，不用親自動手，和我說一聲就好，我自己來。”
    梁羨青：……
    他真是病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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