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避開車禍的事，餘念低下頭，盯著被他捏著的手指，他的掌麵上有幾道斑駁的疤，破壞了完美的觀感。
    眼淚又掉了出來，滾燙的淚水滴在他的掌麵，燙的紀宴行心尖一顫。
    他壓根就不會安慰人，見她低著頭，眼淚越掉越凶，有些無措地哄道：“我的車比那輛破出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對著撞我也不會有事，我是經過理智判斷才救你的，沒那麽無私到連命都不要，你不用有那麽深的愧疚。”
    餘念用手背把眼淚擦掉，抬眸看他，“謝謝你，紀宴行。”
    他是這麽說的，但餘念清楚，隻有幾秒鍾的反應時間，容他判斷和斟酌的空間不大。
    “謝我不如讓我做你的男朋友。”紀宴行勾起唇，語氣仍是不大正經。
    餘念垂下眸，愧疚是愧疚，恩情是恩情，她不想把這些複雜的東西摻雜在愛情裏。
    最後，她沒有正麵回答他，隻是承諾：“你住院的這段時間，我會照顧你。”
    紀宴行出車禍，陸炎他們幾個自然要來看他。
    陸炎就在a市，來的最早，紀宴行出車禍當天晚上他就趕了過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他就沒在這守著，反正有餘念在這看著，他便去處理車禍的事。
    廖明的精神確實不大正常，醫院的鑒定結果是間歇性精神病，這場車禍他傷的比紀宴行重，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沒醒，陸炎叫人把他控製住，等紀宴行醒來再做處置。
    得知紀宴行醒了，江一臣也趕了過來，和陸炎一起來醫院看他。
    他們趕到時，餘念正在給紀宴行喂飯。
    基於上次紀宴行出車禍的經驗，餘念照顧他已經很熟練了，把飯菜放在勺子裏，送到他嘴邊喂給他吃。
    陸炎和江一臣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矯情的一幕，內心一陣惡寒。
    餘念聽到開門聲，回頭看有人進來，輕聲說：“你的朋友來看你了，你先和他們聊，等會兒我再給你喂飯。”
    紀宴行抿了抿唇，不冷不熱地掃他們倆一眼，“讓他們等著，我餓了，先吃飯。”
    餘念：“……”
    陸炎：“……”
    江一臣：“……”
    對上紀宴行不滿的眼神，仿佛在責怪他們來的不是時候，江一臣內心翻了個白眼，“嫂子你先喂他吧，我們等就等吧，可不能餓著病號。”
    紀宴行定力很強，望著餘念，“快點。”
    “……”
    餘念隻好拿起勺子，把剩下的飯喂給他。
    她沒有他那麽厚的臉皮，動作迅速地把飯喂完，收拾好餐盒，準備出去給他們聊天的空間，紀宴行又喊住她，“水果還沒吃。”
    她每頓飯後都會給他喂水果的，今天的是草莓。
    “……”
    餘念頂著他的視線，還有江一臣和陸炎的視線，朝他嘴裏塞了幾個，然後就拎著食盒出去了。
    等她走後，江一臣咂舌感慨：“你要不要這麽矯情，擱我們倆麵前秀什麽恩愛的，惡不惡心。”
    最討厭公共場合秀恩愛的人了。
    紀宴行勾了勾唇，“少特麽自作多情，她一直都是這麽喂我。”
    言則，不是故意做戲給他們看，餘念一直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江一臣：“……”
    “怎麽，”陸炎嗤笑，“英雄救美一場，她願意跟你複合了？”
    紀宴行眸色暗了暗，她的意思他明白，他還沒有讓她有信心和他重新開始，他不願再像以前那樣逼迫她。
    隻要她不考慮別人，不抗拒他，其他的他都可以隨她。
    紀宴行扯了扯嘴角，嗓音慵懶隨性，“早晚的事。”
    陸炎嘲諷地笑出聲：“看你這矯情的樣兒，我還以為她決定以身相許了呢。”
    紀宴行冷睨他：“你以為我是你，就知道來挾恩以報那套？”
    “你難道沒想過？”
    紀宴行：“……”
    他當然想過利用恩情讓她和他複合。
    但那又有什麽用呢，複合後，她會和離婚前的那段時間一樣。
    他要的不隻是她和他在一起。
    他要她愛他，和以前一樣愛他。
    紀宴行沒跟他掰扯，把話題拉到正事上，“她說車禍的事你替我處理好了。”
    陸炎涼聲道：“是個間歇性精神病，現在還在搶救，救活和醒來的概率都不大，醒來後你打算怎麽辦？”
    眼前閃過出租車朝她撞上去的那幕，紀宴行眼神陰沉，聲音森冷狠戾——
    “精神病不扔在精神病院，還能往哪兒扔？”
    如果不是還要陪著她，他一定會把那個精神病給弄死。
    扔進牢裏，都是便宜他了。
    陸炎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道：“等他醒了，我讓人扔進城西的精神病院。”
    紀宴行目光沉沉，“嗯。”
    城西的那家精神病院是陸家的產業，陸炎的生母就在那裏。
    餘念沒有打擾他們兄弟聊天，她去了醫生辦公室，醫生說紀宴行雖然沒有不可逆的傷，可表麵上的傷很嚴重，尤其是胸口被車的碎片插了進去，想要完全恢複至少一個月。
    昨晚護士給他換藥的時候，紗布下的傷口血肉模糊，他把她趕了出去，不讓她看。
    他昏迷的這三天，哪怕醫生承諾過沒有生命危險，她仍是沒法放心，趴在他的病床前，想到出事那天看到的那幕，仿佛他隨時會在她麵前停止呼吸。
    他如果為她而死，她下半輩子要怎麽辦？
    沉重的愧疚會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天他說做她的男朋友，餘念沒有正麵回答，她其實很害怕他逼她答應，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是要逼迫她的。
    可是他沒有。
    她說會好好照顧他，他就毫不吝嗇地使喚她，讓她親手給他喂飯喂水果，晚上要她和他睡在一張床上，他的身體也是她負責擦。
    餘念對他要求的這些都沒有拒絕，她希望多為他的恢複做點什麽，這會讓她的愧疚心好受一點。
    出車禍的事，餘家人也聽說了。
    一家人到醫院看望了紀宴行，他的態度仍是謙遜溫和的，走的時候，何曼蓮把餘念叫了過去，“你怎麽想的？”
    餘念有些迷茫地看著她。
    何曼蓮拍了拍她的手，“念念，不要因為受過傷就不敢再愛，你有我們，我和你爸爸永遠是你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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