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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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兒跑進來,小心的看了看院子裏的秦嬤嬤,低聲將未見到君燁的事說了。
明鸞臉色頓時黯了下去,目光沉寂,嗤聲道,“也許這就是命,注定我可能要死在今日,老天都要我死,我想活又能怎樣!”
“小姐,您別這樣說,奴婢一定會拚死保護您的!”韻兒哭道。
明鸞握著她的手,目露哀淒,“韻兒,這麽多年來,你我在這寒院中相依為命,我從來沒把你當過下人,一直當做自己的姐妹相待,今日若有危險你便自己逃了吧,二夫人要對付的是我和母親,不會將你怎麽樣?”
韻兒頓時跪下去,泣聲道,“小姐千萬不要這樣說,奴婢這條命當年是小姐救的,奴婢一定同小姐同生共死,絕不獨自苟活!”
明鸞扶著韻兒起來,拿了娟帕替她將臉上的淚擦去,含淚道,“得你如此相護,我即便死也無憾了,好了,不要哭了,去將夫人攙出來,記住,等下出門,隻當什麽都不知,不要被人懷疑!”
“是,韻兒明白!”韻兒應了聲,趕緊將臉上的淚擦幹,低頭進了東屋。
秦嬤嬤又從院子裏跑進來,喊道,“好了沒有,馬車在門外都等了半個時辰了,被等郡主怪罪,我又要跟著你們一起受罰!”
“來了、來了!”韻兒攙著帶著女人自房裏出來。
女人穿著一身藍色長裙,因太久不出屋門,不能見光,都上戴著黑紗鬥笠。
由韻兒攙著,雙腿打顫,討好笑道,“讓秦嬤嬤費心了!”
秦嬤嬤聞著女人身上**的氣味,嫌棄的皺了皺眉,催促道,“行了,快走吧!”
幾人從後門出去,上了馬車,出了城門,一路沿著官道,往嵩秀山而去。
出門晚了些,到了山腳下時已快晌午,山路顛簸,上香的人卻不少,明鸞撩簾看去,旁邊不斷有人經過,或乘轎子的小姐,或徒步的民婦,見此略略安心了些。
路上有人,二夫人總不至於在這裏暗殺她們母女。
到了福雲寺,跟著上香的人一起進殿跪拜上香,明鸞和韻兒一起攙扶著她母親,在菩薩麵前跪下祈福。
“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信女明鸞,祈求菩薩保佑我靜安侯府宅院平安,夫人福壽延年…。”
明鸞一掃身後秦嬤嬤,做出虔誠姿態,慢聲祈禱。
秦嬤嬤跪在眾人身後,眼尾一瞥明鸞,臉上露出一抹陰笑,似是看著一個一無所知的將死之人還在那裏祈禱平安。
等明鸞母女一死,她便也不必呆在寒院中了,將近十年,總算熬出來了,竟有些迫不及待。
從大殿裏出來,由僧人引去後院吃齋飯。
雖不知是長公主駕臨,但看車駕是明府來的女眷,寺中特意安排一間幹淨的廂房讓明鸞歇息。
趁秦嬤嬤不在,明鸞立刻吩咐韻兒道,“你出去看看,君燁有沒有來?”
“是!”韻兒應了聲,忙往前院裏走。
然而從吃飯到飯後休息了片刻,韻兒出了幾趟,惹的秦嬤嬤都開始懷疑,也未見君燁的人。
秦嬤嬤已經開始催促明鸞下山回府。
明鸞心裏的希望一點點沉寂下去,驚慌無措,上山時二夫人沒動手,那一定會在下山時埋伏,難道今日真的必死無疑。
胸口的慌張無限蔓延,明鸞臉色一片青白,躺在矮塌上的女人突然不耐煩的問道,“什麽時候回去?我要回府,這裏的飯菜連個腥味都沒有,還不如侯府下人吃的!”
明鸞死死的盯著她,無限恨意湧上來。
看了看桌案上的青銅香爐,眼睛一瞄秦嬤嬤不在房裏,目中狠色一閃,舉起來猛的對著女人的腿上砸去。
女人大叫一聲,捂著腿慘叫,渾濁的雙眼瞪著明鸞,“你做什麽?”
明鸞後退一步,將香爐放回去,冷聲道,“不想死的話就閉嘴,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說罷,明鸞對著一臉錯愕的韻兒使了個眼色。
韻兒頓時恍然,急急轉身出去,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受傷了!”
秦嬤嬤跑進來,看到明鸞正守著女人在哭,“母親,你的腿怎麽樣?”
“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會受傷?”秦嬤嬤揣著手,皺眉問道。
明鸞哭道,“說是要下山,我扶母親起身出去,不知道怎的突然跌倒,腿正好撞在爐沿上。”
屋裏中間有一火爐,是以山石砌成的。
床榻上女人正“哎呦哎呦”抱著腿慘叫。
秦嬤嬤走過去,將裙擺撩起來,見小腿上果然青腫了一片,頓時不耐煩的道,“怎麽這樣不小心?”
“母親腿傷,暫時動不了了,先緩一緩再下山吧!”明鸞道。
秦嬤嬤見此,也隻得答應,又找了個小沙彌要了些跌打損傷的藥來,讓韻兒給女人塗了。
如此一直耽擱到快天黑,明鸞已經派韻兒出去看了十幾次,不見君燁,也不見他派人來,終於絕望的死心,攙扶著一直嚷著要回府的女人上了馬車下山。
下山時山路兩側樹蔭遮擋,更是昏暗,行人已見稀少,明鸞突然有些懊悔,早知道君燁不會來,應該早點回去,至少山路上有香客經過,蔣氏不會那麽明目張膽。
車廂裏幽暗不明,韻兒一直緊緊握著明鸞的手,緊張的低聲問道,“小姐,該怎麽辦?”
明鸞搖了搖頭,她能如何,聽天由命罷了!
大司馬府,君燁回來已經有一會,門口的守衛突然想起早晨來的那個小丫鬟給了自己一封信,說一定要給公子。
守衛一摸,那信還在懷裏,忙反身往院子裏走去。
他是外門守衛,進不了內院,隻能讓人將信轉交給亓炎,再由亓炎轉交。
信到了亓炎手上,聽說是明鸞公主托人送來的,看著信封皺眉猶豫了一瞬,敲開書房的門進去,將信呈給君燁。
君燁狹長的鳳眸波瀾不興,緩緩將信拆開,頓時一怔。
血字?
“燁,今日二夫人要我和母親去山中福雲寺上香,欲派人半路加害我和母親。之前的事是我諸般不對,但今日關係到我母親的性命,所以以血書請求,來救我們!就算為了我母親、長公主,也求你救救我們,就當我明鸞最後一次求你!”
君燁長眸輕皺,看了看外麵天色,沉聲問道,“這信什麽時候送來的?”
“據說是早晨,公子上朝時!”
君燁起身,淡聲吩咐道,“點三十精兵,隨本尊出城!”
亓炎垂首站在那裏,麵容冷峻,“公子,您確定還要管明鸞公主之事?”
二白還住在宮中,君燁臉色一直不好,夜夜通宵不眠,兩人關係本就僵化,若是再參與明鸞的事,恐怕更難溶解。
“最後一次!”
君燁眸含清雪,淡淡道了一聲,長腿一邁,大步走出去。
天邊雲霞被黑夜吞沒,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山林中更加寒寂。
漸漸已經聽不到外麵有人經過,明鸞小心挑了車簾向外張望,秀眉蹙起,心裏微微一沉,這好像不是他們之前上山的路?
猛的將車門推開,明鸞問道,“秦嬤嬤,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秦嬤嬤目光一閃,晏晏笑道,“來時上山的路被堵了,我們另尋路下山,公主坐好了就是!”
“既然山路被堵,現在天又黑了,不如我們回到寺裏歇息一晚,明日再下山!”明鸞急聲道。
“公主不必多慮,坐穩了就是,其他的交給奴婢們!”
車夫將馬車趕的飛快,車輪軋在山石,猛的一顛,明鸞頓時跌回車內,秦嬤嬤一把將車門關上。
“小姐!”韻兒忙去攙扶明鸞。
明鸞臉色慘白,握著韻兒的手顫聲道,“完了,韻兒,她們果然要殺了我們!”
“怎麽辦?怎麽辦?”韻兒連聲問道。
明鸞剛要說話,突然咚的一聲,似有什麽東西射在馬車上,隨即一直羽箭自窗子激射而入,韻兒臉色大變,撲身過去將明鸞撲倒,羽箭嗡的一聲擦著明鸞的頭頂而過射進車壁上。
正昏睡的女人驚醒,被眼前還顫抖的長箭嚇破了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明鸞忙起身,將車窗全部緊閉,隨即聽到箭如雨落,全部釘在車廂上。
外麵秦嬤嬤慘叫一聲,嘶聲喊道,“不要射了,奴婢是夫人的人,夫人說不會傷害奴婢!”
“不要殺我!”
然而隱在黑暗中的刺客根本不聽,亂箭無眼,隻朝著馬車一頓亂射。
秦嬤嬤似是中了箭,唔嚎求饒,車夫似是已經被射死,馬車圍著林子一陣沒有方向的亂跑。
“打開車門!明鸞,將車門打開!”車門外,秦嬤嬤嘶聲喊道,不斷的用手拍著車門。
“砰砰砰!”
“明鸞,把車門打開,救救奴婢!我不想死啊!”
車廂內,韻兒抖成一團,臉色慘白,剛要去開車門,手臂猛的被明鸞拉住。
“不要管她!”
噗、噗
箭頭入肉的細微聲響不斷傳進車廂內,鮮紅的血液順著門縫一點點滲進來,那般鮮明,觸目驚心。
很快,秦嬤嬤聲音漸漸小下去,馬車一顛,隻聽咕咚一聲,似是她的屍體自車上滾落了下去。
韻兒越發惶恐,淚痕滿麵,抓著明鸞的手顫的像是寒風中的落葉。
“小、小姐!”
明鸞亦是臉色慘白,馬車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顛簸的讓人腹中腸胃攪動,翻滾欲吐。
她目光一轉,顫聲道,“看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蔣氏連秦嬤嬤都殺了,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小姐、奴婢會保護你的!”韻兒打著顫道。
“不如這樣,我跳下馬車往別的方向跑,把刺客引開,韻兒你帶著我母親逃跑!”
“不,不可以!”韻兒惶惶搖頭,“奴婢來引開他們,小姐帶著夫人走!”
“可是,他們要抓的是我,你如何引開他們?”明鸞問道。
馬車猛的一晃,韻兒砰的一聲撞在馬車上,突然一支羽箭透過車廂射進來,露出一個箭尖,正好紮進韻兒手臂上。
紮的不深,韻兒卻嚇破了膽,惶急之下,越發沒了注意。
明鸞看著那箭尖,撲過去,將被褥全部擋在車壁上,轉頭貌似不經意的道,“如果有人穿著我的衣服,也許還能引開片刻,可惜,秦嬤嬤已經死了!”
韻兒立刻恍然道,“奴婢也可以,奴婢穿上小姐的衣服將他們引開!”
明鸞慘白的臉上目光閃爍,“這怎麽使得,你我親如姐妹,我怎麽可以讓你去送死!”
“總好過我們都死掉!”韻兒急聲道,已經開始脫衣服,“小姐,來不及了,快換衣服,你帶著夫人走!”
“韻兒,你的大恩,我明鸞銘記在心,等我回去,就叫人來救你!”明鸞握著韻兒的手哽聲道。
是二夫人要殺她們,君燁都未來,明鸞還能叫什麽人來救她?
韻兒心頭閃過一抹異樣,卻來不及深想,奴婢為主子送命自古便是天經地義,何況她的命也是明鸞救的。
兩人換了衣服,韻兒上前就要打開車門出去。
“韻兒,保重!”明鸞突然急呼一聲。
“小姐,照顧好自己和夫人!”韻兒泣聲喊了一聲,一咬牙,猛的將車門打開跳了下去。
明鸞撲過去,一把將車門關閉。
隻聽外麵韻兒嘶聲道,“我就是明鸞公主,你們要殺就來殺我吧!”
韻兒邊跑邊喊,果然,外麵箭勢緩下來,刺客似已經追著韻兒而去。
山林中漆黑,韻兒在草叢中邊躲邊跑,目標小,反而不容易被發現,遠遠的,還能聽到韻兒在喊叫。
明鸞深吸了口氣,背上衣衫已被冷汗浸濕,轉頭,就見她娘親縮在角落裏,將錦被猛在身上,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她冷笑一聲,推開車門,想要拉馬繩尋路下山,然而拉車的兩匹馬都中了箭,吃痛瘋癲,根本不聽指揮。
明鸞死死的拉著馬繩,防止傷馬慌不擇路跑到山崖下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麵似已看到官道,明鸞霎時露出驚喜,然而還不待她高興片刻,馬一出山林,月色下,隻見道路兩側湧出無數黑衣蒙麵人,手持弓箭,凜凜寒光,齊齊對準馬車。
明鸞大驚,身體一抖,忙放下馬繩,返身又回了車廂,將車門緊緊關閉。
明鸞本以為這是蔣氏的第二波埋伏,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黑衣人並不射車廂,而是箭雨都射在奔跑的兩匹馬上。
隻聽高馬慘叫嘶鳴,車身一陣亂晃,明鸞捂住耳朵,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咕咚兩聲!
兩匹高馬被射死,幾乎是同時倒在地上,馬車一頓,明鸞猛的撞向車壁。
腦袋一陣劇痛,明鸞勉強起身,就聽似有人落在了車外,隔著一道車門,淡聲道,“出來!”
那聲音冷鷙,卻竟似女人的聲音!
明鸞還來不及反應,車門被一把推開,她惶恐後退,驚慌仰頭,就見一蒙麵黑衣人站在車轅上,一雙冷目在車廂內一掃,然後落在她身後的縮成一團的女人身上,似有些失望,頓時黯然下去。
馬車周圍,都已經被黑衣人包圍。
站在車上的黑衣人,冷冷的盯著她們,靠前一步,不似要殺了她們,似隻是要抓住明鸞和她身後的女人。
蒙麵女子突然目光一變,倏然回頭,就見身後官道上一行人正騎馬而來,來勢驚人,馬蹄如雷,不過刹那便已經到了眼前。
明鸞雙目圓瞪,一眨不眨的看著馬上的男子,眼中迸發出莫大的驚喜,緊緊揪著胸前的衣服,幾乎喜極而泣。
君燁!
他還是放不下自己,他還是來了!
亓炎自馬上飛身而起,黑夜中,身形鬼魅迅捷,揮掌如刀,對著站在車上的蒙麵女子砍去。
女子臉色不變,騰空一躍,落在車廂頂上,手中刀光一閃,光華淩厲。
兩人在車頂上纏鬥起來,亓炎招式迅猛,女子身若行雲流水,仗著手中長劍,竟在亓炎手下走了數十招不落敗。
下麵黑衣人和君燁帶來的精兵已經交手,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身手詭異,訓練有素,竟不似明府府兵。
君燁抬頭看向和亓炎交手的女子,狹長的黑眸緩緩眯起。
還有何人要殺長公主和明鸞?
“燁!”
明鸞目中淚光閃動,神情激動,高呼一聲,就要從馬車上撲過來。
“呆在那裏,別動!”君燁冷沉喝了一聲。
明鸞立刻又返回車廂內,不住的點頭,
“好,好!”
車頂上蒙麵女子漸漸落了下風,手中長劍被擊飛,動作一慢,被亓炎一掌擊在肩膀上,然後她直直的飛了出去。
女子撞在樹上,砰的一聲落地,嘴裏鮮血漾出,露在外麵一雙冷目藏著嗜血的光芒,她帶來的那些蒙麵人也死了將近一半,今日暗殺即將功虧於潰。
隻一瞬,亓炎已經追過來,麵容冷峻,帶著渾身肅殺之氣。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輛馬車自山上衝下來,無數黑衣人緊隨其後,若獵豹一般山林中跳躍,動作迅猛,立刻加入廝殺,情況頓時逆轉。
馬車眨眼便到了蒙麵女子跟前,趕車的人似也是一女子,黑衣蒙麵,對著蒙麵女子伸手,“上來!”
蒙麵女子微微一怔,卻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身而起,利落的上了馬車。
馬車疾馳不停,身後的黑衣人一起擊退君燁的精兵也不再糾纏,追著馬車而去。
亓炎剛要帶人去追,君燁抬手阻止,“不必追了!”
刹那間,馬車沿著官道已經奔出幾十丈,趕車的女子回身,一雙桃花眸炯澈如星,隔著黑夜,隔著重重山霧,和馬背上的男子對視。
隨即移開目光,看著前方,喝馬疾行。
一黑衣人飛身落在車轅上,接過馬繩,女子返身回了車廂內。
馬車內,七娘正替蒙麵女子包紮手臂上的傷口,女子愣愣的看著七娘,見少女進來,更是臉色微變,緩緩將臉上的蒙麵黑巾拉下。
少女亦將麵巾拉下,勾唇一笑,
“九娘,好久不見!”
女子嗤笑一聲,清冷的麵容上帶著淡淡嘲諷,“在如此情況下和掌櫃的、七娘相見,真是令人意外!”
二白盤膝坐下,一身緊身黑衣,墨發高束,英氣標致,挑眉笑道,“意外嗎?難道九娘見到我不高興?”
七娘幫她將傷口包紮好,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笑道,“九娘,現在這裏沒有外人了,你到底是什麽人,可以說了吧!”
九娘麵容清冷依舊,淡聲道,“我到是想知道,掌櫃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二白精致的臉上依舊是一副純淨的表情,見她防備的不肯接七娘遞過去的茶,自己伸手接了過來,放到唇下一抿,淡笑道,
“說是懷疑,就太生分了!的確,我很早就發現了九娘有些不尋常之處。”
“九娘是兩年前到了我瀟湘館,說是來香蘇尋人,說是還有一個妹妹在宛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去探望,然後還會給我帶一種宛城的特產,白果。”
“是,那又怎樣?”九娘眉目清冷,淡聲問道。
“可是九娘不知道,白果是宛城的特產,果肉很甜,果皮也有一股清甜之氣,運輸過程中很容易招蟻蟲,所以人們在將白果運到遠的地方販賣的時候,會用一種叫做枯薊草的草藥熏過之後再運走。被枯薊草熏過之後的白果有一種的特殊的味道,氣味很小,很不容易察覺,卻能防蟻蟲,而九娘給我的白果,都有這種味道,所以,你的白果根本不是從宛城帶回來,而是就在香蘇買的,我說的對嗎?”
二白也是偶然一次和果子去胡家水果攤上買水果,聽到一買白果的人問為什麽香蘇的白果不像宛城本地的白果氣味那樣清甜,胡武給那人解釋,二白之後特意注意了此事,才知道,九娘每次給她帶來的白果,其實都是在香蘇買的。
九娘怔怔的看著二白,沒想到自己自作聰明想掩飾行蹤的一個舉動,竟然就這樣出賣了她。
二白繼續道,“之後,我便派人查了查九娘在宛城的妹妹,發現,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更重要的是,她一早就已經察覺到九娘身懷武功。
九娘麵色很快又恢複了淡定,“那又怎樣,我並沒有做任何傷害掌櫃的事!我的事,和你們無關,今日多謝掌櫃的相救,但是想要知道我的底細,我是決不會說的,而且我也奉勸你們不要再追查我的事,對你們,對瀟湘館,沒有任何好處!這兩年,很感謝掌櫃的收留,以後大路朝天,我們各走一邊,再沒有任何關係!”
說罷,九娘就要起身出去。
“九娘!”七娘突然拉住她,鳳眸一挑,道,“何必說這樣生疏的話,你又怎知,掌櫃的不是想幫你!”
九娘神色冷淡,“我的事誰也幫不了!”
“也許、我真的能呢?青嵐!”
二白垂眸喝茶,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九娘卻猛然後退一步,氣息頓時冷沉,眯眸看著二白,“你竟然查到了我的名字!”
“對,青嵐將軍,以前長公主的貼身副將,長公主出事時,你正在南疆平土納族之亂,之後便消失,十年來未再出現過!”
九娘做出防備的姿勢,冷冷看著二白,“為何要查探我的底細,你到底是誰?”
七娘起身,攔在她麵前,“九娘,掌櫃的正是你要找的人!”
九娘一愣,“我要找的人?”
二白張開手心,手中一抹盈盈玉色,“九娘,你可認識此物?”
九娘看著她手心,目光一震,霍然抬頭,“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有此物?”
七娘道,“九娘,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掌櫃的就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明鸞公主!”
九娘不可置信的看著二白,一時竟無法接受,“怎麽會、怎麽可能?”
“青嵐,你本名蘇青蘭,出身武林世家,自幼習武,後來從戎跟隨我母親長公主,是她手下的第一名女將。順元十五年,你和我母親一赴隴玉關守城,我母親中計,被敵軍包圍,你不顧生死,帶一千兵馬前去營救,身受重傷,至今左肩兩寸下還有一箭傷疤痕,之後,你便被我母親提拔為她貼身副將。我說的可對?”
九娘漸漸淚目,聲音微顫,“你果真、是小公主?”
“是!”二白點頭,唇角噙著一抹淺笑,“母親征戰回京時,經常會和我提起你的事,還說你武功極好,讓我拜你為師呢,可惜,隔了十年,在一起兩年,你我才至今相認!”
馬車已經在路邊停下,夜已深,寒風呼嘯,車內燈火幽暗,恍惚間,十年匆匆而過,往事如煙,卻又曆曆在目。
“長公主,她、她可還在?”九娘雙目通紅,有些小心翼翼的哽聲問道。
二白垂下眸去,緩緩搖頭,
“九年前,母親就已經死了!”
九娘砰的一聲單膝跪下去,淚水潸然而下,泣不成聲,“我知道、我就已經知道是這樣,隻是,抱著一絲希望不肯放棄!長公主她、”
七娘不忍見此,扭過頭去拭淚。
二白扶九娘起身,雙眸微紅,“我知道,你一直為母親的事奔波,我代母親謝謝你!”
九娘一把抓住二白的手臂,麵上滿是淚痕,一雙清目卻淩厲,“小公主,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長公主怎麽死的,是不是明府?”
當年她還在南疆平亂,一個月以後,長公主出事的消息才傳到南疆。
她自是不相信長公主會同一個侍衛私通,將所有的事交代給部下,一個人潛身回到上京。
可是等她回來,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長公主私通侍衛的事已被落定,被關在明府寒院。
明府守衛重重,竟比皇宮還嚴密,她幾番想要進去都無功而返。
之後,長公主的部下陸續被降職或者無故死亡,軍隊也全部被撤幡重編,誰若提起此事,第二日便會暴斃身亡。
參與此事的自然不隻是明持伍,還有攝政王君冥烈。
長公主的勢力就這樣漸漸被瓦解,再無人敢提。
她卻不死心,一直不放棄想要將長公主救出來,後來查探中,發現當年長公主被關之後,明府和蔣氏之兄蔣得城同時派兵追殺過人。
她順著線索一路追蹤過去,但因為時間已經太過久遠,而且明府當時動用了所有的勢力封閉此事,查到的線索並不多,在香蘇附近就全部斷了。
於是,她一邊聯絡長公主殘留的舊部,一邊在香蘇住了下來繼續查探。
可笑的是,她竟不知道,她一直苦苦尋找的人,就在她身邊。
這麽多年來,她其實已經猜到長公主已經過世了,否則,僅憑一個明府,如何困的住她?
她也一直派人暗中監視這明府後院,直到今日得到消息,長公主和明鸞來福雲寺上香,她帶人前來埋伏,想要看一看明府中的長公主到底是真是假?
方才站在明府的馬車上,車內的女人裹著錦被,縮在角落裏,可是她一眼便知,那不是她的將軍!
那一瞬間,她便已經了然,真正的長公主已經不在了!
“果真是明府!”九娘神情痛恨,雙目赤紅,抬頭看向二白,“小公主,為何現在還不替長公主報仇?”
“母親的仇,怎麽可能不報!”二白目光冷澈,問道,“九娘,你手下現在有多少人?”
“這九年來,我一直在聯絡長公主以前的舊部,現在隱在各軍中的兵馬已有五萬兵馬!隻要小公主現身,所有的人都會集合而來!”
“好,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用到你們的時候,我自會和你聯絡!”
“是,青嵐及所有舊部,願聽小公主之命!”
二白看了看九娘身上的傷,問道,“你現在可有落腳之處?”
“小公主不必擔心,青嵐自有地方安置!”
“好,帶著你的人回去吧,暫時不要行動打草驚蛇!”
明持伍是武將出身,又有府兵和屬地守衛,並不是那麽好對付,隻是之前她們在暗,侯府在明,才傷了明文璟。
但這並不代表就動了靜安侯的根基,待明持伍反應過來,必然會強烈反噬。
所以,她還需要那個人出馬,助她一臂之力。
“小公主萬萬不可一人涉險,有用到青嵐之處,隻需傳一個信,青嵐立刻就會帶人趕到。”九娘鏗鏘說道,氣勢凜然,似還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女將。
其實今日見到二白來救她的這些人,她也知道二白這十年自有她的準備。
“放心吧!”二白望著夜色下的重重山巒,淡聲道,“明府不亡,我怎麽會死!”
明鸞這邊,黑衣人全部都已經撤走,亓炎帶人也已經將馬車上的馬換掉。
君燁上前看了看車廂內,“長公主可好?”
明鸞立刻擋在車門那,訥聲道,“還好,隻是受了驚嚇似乎病的更嚴重了!”
君燁退後一步,淡淡點頭,“我馬上派人護送你回明府!”
“不!”明鸞一把拉住君燁的衣袖,之前眼中的旖旎立刻變成了慌張,“不要送我們回去,這一次本就是二夫人要殺我和母親,回去後,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君燁眉頭輕皺,將被她攥著的袖子扯出來,沉聲道,“放心,今日之事我會找靜安侯,不會再有下次!”
說罷,君燁轉身便走。
“君燁!”明鸞站在車上急呼一聲。
“還有何事?”君燁頭也未轉,聲音淡漠涼薄。
見男人如此冷淡,明鸞要說話的話再無法出口,垂眸目光一閃,聲音柔和下來,“多謝你今日相救!”
“最後一次!”
男人拋下一句,翻身上馬,身後披風翻飛若天上墨雲翻卷,絕塵而去。
明鸞臉色頓時變的慘白,一片灰敗之色。
山林中第一波刺殺明鸞母女的刺客殺掉韻兒以後,發覺上當,刺客已經返回,在山林裏轉了一圈,好容易找到明鸞馬車的蹤跡,卻見君燁的精兵已到,正護送明鸞母女回去,隻得退到林中不敢再上前。
“去,馬上回稟二夫人,刺殺失敗!”頭領冷聲吩咐道。
“是!”身後一蒙麵黑衣人立刻應聲而去。
黑衣人到了明府回稟蔣氏的時候,君燁也已經進了明持伍的書房。
“大司馬深夜大駕光臨,可有要事?”
明持伍如今被彈劾調查,本就在敏感時期,見君燁突然帶兵馬進府,頓時緊張起來。
“侯爺不必多想,本尊今日來和侯爺無關。”君燁身姿高挺,將燭火光線一擋,氣勢淩然,“今日本尊路過嵩秀山下,見長公主和明鸞公主的車架被此刻圍殺,本尊救下長公主,抓住一刺客問後得知是府上二夫人所為。”
明持伍臉色一變,“竟有此事?”
“長公主”出府之事他竟然不知。
“這、這老夫實在不知、”明持伍額上冷汗涔涔,此時他都要自身難保,若是再被君燁查到“長公主”有異,那他明府真的就要完了。
“長公主雖神智不清,但畢竟還是侯府的主母,貴為公主,蔣氏乃妾侍,噬主奪權,殺害公主乃死罪,今日幸好長公主和明鸞公主無恙,本尊便不再追究,還望侯爺好生管教,不要再有今日之事。”
“是、是,老夫一定會嚴懲!”明持伍忙道。
君燁微一頷首,“深夜打攪侯爺,還望見諒,告辭!”
“老夫送大司馬!”
明持伍一路謙卑的送君燁出門,看著君燁乘馬車遠去,才臉色冷下來,沉聲道,“叫二夫人到本王書房來!”
“是!”身後下人立刻領命而去。
此時蔣氏聽完侍衛的回稟,正斥派去的人無用,就聽下人來報,侯爺找她過去。
定是事情敗露了,蔣氏神情焦灼,在房內躊躇了片刻,知道躲不過去,隻得帶著下人往書房而去。
推門進去,明持伍正負手立在窗前,氣息冷厲。
蔣氏越發焦慌,麵上勉強擠出一抹笑,福身道,“老爺您找妾身?”
明持伍轉頭,目光陰鬱的盯著她,然後猛的拿起旁邊桌案上的茶盞往地上一摔!
“砰!”
的一聲,茶盞杯摔的四分五裂,碎瓷片濺在蔣氏身上,她驚呼一聲,撲通跪在地上,“老爺息怒!”
除了九年前那次,這還是明持伍第一次對她發這樣大的怒火,蔣氏臉色慘白,惶恐不已。
“你幹的好事!”明持伍冷臉怒喝一聲,“你如今是越發的大膽了,刺殺長公主這樣的事都能瞞著老夫,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侯爺?”
“妾身冤枉!”蔣氏伏在地上,一臉哀婉,泣聲道,“妾身見老爺最近心煩,也是想替老爺分擔一些。長公主在後院中,終究是個隱患,妾身想把她們引出去殺了,這樣她們死了,隻道是山賊所殺,並不會連累我們侯府,誰知,會被君燁撞到。”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前幾日你還向我提過將碩兒立為世女之事,老夫沒答應,你便想殺了長公主和明鸞,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長公主不能死!你明白嗎?”
蔣氏忙點頭,“是,妾身知錯,再也不敢了!”
見蔣氏姿態卑微,明持伍歎了一聲,過去扶她起身,語重心長的道,“芸蓉,老夫一直感激你當年照顧之情,那一個月你我相談甚歡,情投意合,我喜你雖是女兒之身,卻見地寬廣,非閨閣之局,心中欽佩。這麽多年來,卻為何你沒了當年之誌,隻會如後院怨婦一般勾心鬥角,芸蓉,不要再讓老夫失望!”
蔣氏垂著頭,目光閃爍,訥聲道,“是,妾身做的不好,以後一定改,不讓老爺煩心!”
明持伍點了點頭,“如今我們侯府正在多事之秋,所有的人都在盯著我們,一點差錯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這個時候,長公主更不能出事!”
他目光一沉,看向窗外,似自語般的道,“而且,到了關鍵時刻,也許長公主還能成為我們活命的籌碼。”
蔣氏眼睛轉了轉,低聲道,“妾身明白了,再不會魯莽行事,可是妾身還是擔心,長公主的存在是福也是禍,今日僥幸君燁不曾看到長公主的麵容,萬一哪日被人發現,我們侯府豈不是也要毀在她手上?”
明持伍臉色微臣,思忖片刻,回首冷聲道,“既然隻是怕看到臉,那便毀了這個隱患!”
蔣氏立刻了然,冷然勾唇,“是,妾身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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