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雲峰的意思很明白了，希望我能對小愛多加關照。而我在領教過小愛的張牙舞爪後，第一反應是害怕，這樣的孩子，她能把整個班級攪得不得安生。最初的念頭閃過後，我就明白，我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伍雲峰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張口請求我，我拒絕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好啊。”我竭力裝出了輕快的語氣。

    “我後天回國。”他說。

    “哦，好。”我說話間上了車，扣上了安全帶。

    “那等我回來再說了。”他打了個哈欠，“好困，我繼續睡，晚安。”

    “再見。”我掛斷了電話。

    “先去吃飯吧。”夏亦琳啟動車子，笑得不懷好意：“瞧你瞬間就變得眉飛舞的，是不是師兄要回國啦？”

    我收起手機，靠到座椅上，把伍雲峰的請求和我的擔憂告訴了她。

    “確實是個燙手山芋，你還不得不接。”夏亦琳一腳油門，車子飛馳起來，“小西，姓周的要是一直不讓你見盼盼，可怎麽辦？”

    “起訴，沒辦法了。”我平靜道。

    “去他媽的，姓周的翻臉也翻得太徹底了，想想都憋氣。繞來繞去，跟個無解的方程式一樣，急得要抓狂，偏偏又沒有辦法。”她長歎一口氣，“我啊，本來就恐婚，現在就對婚姻幾乎要完全失去期待。”

    “不要以偏概全。”我看著她，“我的情況並不多見。”

    她搖頭：“你遇到的情況很很有代表性好吧，從小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學習好。大學畢業就和周友成結婚，這麽多年來，你相夫教子，從來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按理說，像你這樣不瞎折騰的人是不是該平平順順過一輩子？可現實呢？它不是這樣的。你做了十分好，你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結果呢，老公遺憾沒生個兒子，背著你在外麵偷偷生下兒子。發現你也懷了兒子，他就做著妻妾和諧共處的美夢。你拒絕，他就認為你十惡不赦。小西，你是什麽條件？才貌雙全，賢妻良母。就你這樣的，還要被挑毛病出來。那麽，究竟什麽樣的女人才配得到幸福呢？我這樣的嗎？我幾乎能預見，我這樣的人，遇到一個條件和我差不多的男人。結婚，生孩子。激情消失，然後開始所謂的相互寬容，湊合過日子。慢慢的，我們彼此看著對方都不順眼，為了孩子忍耐，忍著忍著，孩子大了吧，一輩子也就這麽完蛋了。為什麽要結婚？婚姻存在的目的和意義是什麽？為了繁衍後代？嗬嗬，我這樣的破基因有什麽值遺傳的？所謂的幸福，根本就是假象，激情存在時的一種假象而已。”

    我聽完夏亦琳的長篇大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從廣義上來說，人活著本身是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人為了讓一生變得有意義而無盡折騰。我們生存的環境，千百年來已經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則。三歲該做什麽？十歲該做什麽？二十歲該做什麽？三十歲、五十歲又該做什麽？每一個年齡階段，我們都按既定的規則活著。一旦有人跳出這個規則，那必然脫離了主流的價值觀，大眾就有理由對這個離經叛道的人進行鞭撻。

    “你，也太悲觀了，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麽想，那社會文明就要停止發展了，人類就該駐足不前了。”我雖然心裏也有些認同，但還是覺得不應該太悲觀。

    “如果我會選擇婚姻，那麽，選擇我的男人就必須接受我不生孩子，我要做丁克族。我絕不接受，我生下孩子，然後為了這個孩子降低我的生活品質。更不接受為了我為了孩子身材走樣滿臉雀斑，我的老公卻還跟十八歲的小夥子一樣。”她自嘲地笑笑，“小西，誰敢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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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麽時候有丁克的想法？”我皺眉。

    “早就有啦，看到你離婚，我就堅定了這個念頭。”她說。

    “看你平時迷迷糊糊的，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你原則性還蠻強啊。”我不禁想到自己，我好像凡事都想得挺明白的，但實際上在這些原則性的問題上，我都遵從了叢林法則。即大家認可的，我就覺得沒問題。

    “誇我啊？”她笑嘻嘻的，“我都不怎麽敢和我媽提我的想法，感覺她能氣死八十回。”

    我笑，夏亦琳沒說錯。她老家的民風和我娘家也沒什麽兩樣，總之，女人幹得好肯定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了也不算，還得生孩子。生孩子還不算，還得生個兒子。生了兒子也隻是湊合，還得兒子爭氣，光耀門楣。

    這麽一想，心就涼了。

    和夏亦琳吃過晚飯後，她送我回了家。本來說要住在我那兒，結果她臨時又接到客戶電話，她得回去改畫稿。

    “活著就得幹活，幹不完的活。”她趴在方向盤上，苦著臉看我。

    “沒錯，活著就得幹活。一勞永逸是留給死人，共勉。”我拍了拍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我目送著夏亦琳的車子遠去，抬步要往小區裏走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周友成的號碼，我緊張得差點沒打翻手機。

    “喂。”我點了接聽放到耳朵旁。

    “你給我打電話了？”他問。

    “是，你不是把我拉黑名單了嗎？”我冷冷地問。

    “黑名單也有顯示啊。”他有些稍稍的不耐煩，“找我什麽事兒？是不是想盼盼了？”

    “是，你還要把她藏到什麽時候？”我恨恨地問。

    “媽媽，媽媽。”盼盼的聲音傳來，她大叫著：“媽媽，你在哪裏了？我和爸爸在，你快來。”

    “盼盼，你給爸爸接電話，媽媽有事情問他。”我完全沒有想到我能聽到盼盼的聲音，更沒有想到盼盼已經回國了。

    “說吧。”周友成的語氣裏夾雜著得意。

    “你們在哪裏？”我急切地問。

    “城南路的。”他慢悠悠地說道。

    “好，我馬上過來。”我掛了電話，跑到路邊打了輛車，然後直奔城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