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班高鋒期，一路堵得不行。一個紅燈等個七八分鍾都是小意思，盼盼不停的給我打電話催我。

    “盼盼，媽媽這裏堵車呢，你別著急啊。”我耐心地哄著她。

    “我等你好久好久好久啦，黃花菜都要涼啦。”她有些煩躁，嘟囔著又道：“媽媽，昨天小姨來家裏了，她的肚子鼓出來了，她是不是也有小寶寶了啊？”

    “盼盼，你不可以管大人的事情，安心在那裏等我，我很快就到了。”我沉下了語氣。

    “好吧，我安靜的等你。”她掛了電話。

    這下我更確定前婆婆找我是要聊何音南的事情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刻意的回避去想到我當時流產的事情。

    “聽歌嗎？”羅縱問我。

    “可以啊。”我隨口道，收起手機，我放進了包裏。滿腦子都是盼盼說的，小姨的肚子鼓起來了。

    “記憶裏的夏天，雨淋濕了記憶。匆匆那年，燈火闌珊了長夜。歲月走過一季又一季，要怎麽續寫逝去的篇章……”狹小的空間裏，羅縱的嗓音響起。

    我有些吃驚，扭頭看了看，羅縱放的是自己錄製的。

    “給時間一點時間，讓風吹過這個季節。你耐心等待，我的到來。給時間一點時間，讓雨穿過這座城市，你耐心等待，我的到來。”

    “這歌你翻唱得很好聽。”我由衷誇讚，“叫什麽名字？我聽聽原唱。”

    “我自己寫的，原創。”他淡淡道。

    我這才想起，他很久以前彈過一次吉他給我聽，那個時候他就說是自己譜的新曲，沒想到他連詞也會寫了，還真是多才多藝。

    “我簽了個工作室，下學期我就辭職了。”他又說。

    “挺好的，挺好的。”我有些訕訕的。

    “沒什麽好不好的，先要生存，才能養活夢想。”他的手搭在方向盤，視線落在前麵一動不動的車子。

    “是吧，是這樣的。”我低聲道。

    羅縱側頭看著窗外，他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著。

    “你在遙遠的夢裏，我在極北的路，等候今生的相逢。”他如是唱。

    老實說，羅縱的嗓音條件算不特別好，音色如此按專業來說，也算不特別漂亮。但他唱這首原創歌曲時，那種真摯的感情貫穿始終，讓聽的人有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悵然感。

    一路沉默，不知不覺的，車子開到了旗盤路，他靠著邊停了車。

    “謝謝你啊。”我客氣道謝。

    他笑了一下。

    我關了車門，眼前便是港麗餐廳，我快步往裏麵走去。前婆婆和盼盼坐在靠窗的位置，還在老遠，盼盼就站起來拚命地朝我揮手。

    “盼盼。”我走到她麵前伸手抱住了她。

    “媽媽，你可算來了。”盼盼拉著我坐下來。

    “坐吧。”前婆婆笑眯眯的給我倒了一杯水，“你這段時間倒是圓潤了一些，女人還是得有點肉，你這樣看著要好看得多。”

    我坐下來，不想接她這番不知道是誇還是損的話。

    “菜我已經點了，都是你愛吃的菜。”前婆婆道。

    “好，謝謝。”我客氣道。

    “看在盼盼的麵子，我們總還是一家人。”她的笑容仿佛掩不住。

    我還是不理她，之前說那些混賬話的時候，怎麽不看在盼盼的麵子呢？等餐的人多，盼盼鬧著要看動畫片，我被她鬧得頭痛，便打開手機給她找了她想看動畫片。

    “小西啊，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聊聊。”前婆婆看盼盼看動畫片起勁，湊過頭來小心翼翼的語氣。

    “是不是何音南的事情。”我直截了當。

    前婆婆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的樣子：“你都知道啊。”

    “她是那麽大個人了，可以為自己作主，你問她就行，不用問我。”我冷冷道。

    7

    “話不能這麽說。”婆婆的眼神閃爍著。

    “阿姨，你直說好嗎？”我忍耐著。

    “那你應該知道，小南她現在懷了四個多月了哈？是個男孩子，香港去查的。”她的手不停的擺弄著，“有些事情呢，就不要明說了。總之，小南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生下來後，我會好好帶著……”

    “阿姨，麻煩你說重點。”我很不客氣的打斷了她。

    她的臉色變了變，但有求於我，便忍住了。

    “你懷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你流產這事兒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多，我們又及時搬了家。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的是，以後如果有人問起孩子的事情，你就含糊其詞，說是你生的好了。小西，我也是沒有辦法，要說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傷害。但周家人丁單薄，小南懷的又是兒子，我天天晚睡不著，思前想後，沒辦法，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孩子肯定是要生下來的，現在就是身份的問題。我想來想去，覺得你給他這個身份是最恰當的，你畢業於名校，這對他對後來說也是好的。”前婆婆絮絮叨叨的。

    我先是覺得匪夷所思，聽著聽著又覺得自己在聽天方夜譚。直到前婆婆閉了嘴，我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說什麽？何音南把孩子生下來，她要接回周家撫養，但何音南趁早滾蛋。然後呢，孩子需要一個身份，我搖身一變變成孩子的親媽。這天下還有比這更滑大稽的事情嗎？

    “阿姨。”我真的忍不住的笑，“不瞞您說，我活到三十歲了，人生經曆有限。但我書看得不少，奇聞軼談，山野小傳。但真的，我從來沒有聽過你嘴裏這樣的故事？”

    “小西，你也不用做什麽。我又不讓你帶孩子，隻是旁人問起的時候，你隨便糊弄幾句好了。你說你沒什麽損失的事情，看在盼盼的麵子，你睜隻眼閉隻眼不就好了嗎？”她覺得自己很有理。

    我簡直要被她氣笑了：“阿姨，我是真沒見過比周家還更執著於生兒子的人家了。你們的孫子不是已經找回來了嗎？”

    “那個時候不是丟了嘛，誰知道這麽快就找回來呀。”她喝了一大口水，“要是早找回來，小南要打孩子就隨便她打好了。現在都四個多月了，又是男孩子，怎麽能打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