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初夏就這麽來了，狂風暴雨之後，天空更藍，太陽也更暖。那些我恨得入骨的人，在一夜之間消失貽盡。就連我爸，也很不幸的查出了胃癌早期，伍雲峰把他送進了城最好的醫院，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我爸又是孑然一身。

    我有時候覺得我爸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午夜的敲響，他曾經擁有的他夢寐以求的權利長著翅膀呼啦呼啦就飛走了。

    而他隻剩了一身病，想想還真是令人絕望。

    我帶著盼盼去看了他，他瘦處可怕，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發呆。聽到動靜，他轉頭看我們。

    “爸。”我喊了一聲。

    “外公。”盼盼也喊了一聲。

    他又看著窗外，不理我們。胃癌早期並不致命，致命的是他的權利過期了。

    “外公，媽媽今天買了梁記的雞肉粥，可好吃了，我都吃了一大碗呢。”盼盼走到我爸床邊，想哄他開心。

    “沒胃口。”他歎了一口氣，“小西啊，你也別來看我了。等我死了，幫我收個屍，我也就知足了。”

    “爸，你幹嘛說這些話，盼盼在這兒呢。”我沒好氣的，“醫生不是說了，手術做了後就沒事兒了，你不要擔心了。”

    他擺了擺手，表示和我沒話說。

    “活到這個歲數了，你還是不懂嗎？功名利祿，最終也隻是過眼雲煙罷了，你放不下也沒有用。”我勸他。

    他又擺了擺手，“粥放這，你走，帶著盼盼回去。我現在看你，心髒就不舒服。”

    我知道他這是在怪我，伍雲峰和他爸合力，雷厲風行地把一切障礙在半個月內清了個幹淨，我爸也被伍雲峰清掉了，他不甘心，希望我能做個說客，他好重回權利場上去享受那種被人簇擁的感覺。

    “爸”我還想再勸勸他。

    “走啊。”他突然吼了一聲，雙眼暴突，十分嚇人。

    盼盼嚇得跳起來，跑到我身邊，她抱走我的腰：“媽媽，我怕。”

    我拍了拍盼盼：“爸，那我走了，你保重。”我趕緊拉著盼盼出了病房。

    “媽媽，外公為什麽衝你發那麽大的脾氣？”盼盼眼淚汪汪的，“他不可以那麽凶你。”

    “盼盼。”我蹲下來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外公現在生病了，心裏難受，不怪他。”

    盼盼似懂非懂，但在我的安撫下，她止住了眼淚。

    我帶著盼盼去了工作室，孟舞抱著一堆樣衣從她的辦公室出來。見了我，她喊了一聲。

    “西姐，快幫我。”

    我快步走過來，接了一半的樣衣，然後和她一起到了樣衣間，放下衣服後，孟舞又忙著把衣服往架子上擺。

    “對了，有個客戶訂了件晚禮服，西姐，你去看看吧，是個生客，我怕有詐，訂單我放在你的辦公桌上。”她說。

    “盼盼，你在這裏不許搗蛋。”我叮囑了一句後往外走去，出了樣衣間後，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拿過辦公桌上的訂單，我看了看客戶姓名和聯係電話。客戶名字寫的是阿竹，電話號碼我看清那號碼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竹的號碼，我拖一旁的座機，然後拔下了林竹的號碼。伍雲峰把該清的人都清掉了，林竹又要不甘寂寞了嗎？

    “喂，哪位？”林竹的聲音傳來。

    “林女士。”我喊了一聲，“別來無恙啊。”

    “找我什麽事兒？”她有些微微的不耐煩。

    “當然是來跟你確認一下訂單的事情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你來找我訂的禮服也是隻付了定金，後來說不要就不要了。怎麽的？你現在又要故伎重演嗎？”我冷冷問。

    “誰有那麽多閑情逗你玩啊？”她也冷冷的。

    “你要訂禮服可以，麻煩你付全款。”我道。

    “不是取貨的時候才付全款嗎？”她愣愣的。

    “那是別人，你不行，你得付全款，否則，我就退你訂單，大不了，我雙倍賠你定金。”我恨恨道，想用五百塊訂金又來逗我玩一次，沒門。

    “幫個忙，我現在真沒錢，但你那裏的禮服確實還不錯。”她沒羞沒臊地求我幫忙。

    “林竹，你這樣就沒意思了。你攪和我和周友成，行，我和周友成離婚，我讓給你。結果你自己生陸崇的兒子讓他養，搞到最後，你就被掃地出門。這事兒，跟我就沒有屁關係了。你現在又來纏著我，是不是我好欺負啊？你真要為難我，林竹，你可不要怪我不客氣。”我警告她。

    “我真不是來找事兒的，唉，你這個人怎麽一點情麵都不講呢。行行行，我過去一趟。”林竹說著把電話給掛斷了。

    我聽著電話裏的忙音，拿著聽筒愣了好一會兒。這是林竹嗎？怎麽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那股大尾巴狼的勁頭哪裏去了，現在跟我裝起了孫子。

    我放下聽筒，準備回樣衣間和孟舞說一聲，經過櫃子時，我頓住了腳步。對啊，那個盤呢？我放在包裏，包在車上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回來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那個盤了，盤現在在哪裏？那裏麵的東西，天啊。

    我趕緊拿起了手機，然後拔下了伍雲峰的號碼。

    伍雲峰按了拒接，然後發了條短信過來，說在開會，晚一點給我打電話。

    我哪等得了，又打，他隻好接了。

    “怎麽了，小西？”他壓低聲音。

    “那個盤，盤，你有見到嗎？”我急促地問他。

    “嗯，我見到了，還在你的包裏。”他說。

    “那我掛了。”我握著手機拍了拍胸口，快嚇死我了。

    孟舞知道下訂單的人是林竹後，激動得一塌糊塗，她跳起來罵：“臭不要臉，難怪打電話來，還要特地問我在不在，是趁著我不在找佳佳下的單。我說呢，那麽貴的禮服也不用反複量一下尺寸就下單了，原來是她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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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攤了攤手。

    二十來分鍾後，林竹趕來了我的工作室。盼盼看到她後直到我身後躲，我喊來孟舞把她帶出去。孟舞見了她，自然也是沒好氣的。

    會客室裏隻剩我倆時，她自來熟的坐到我側麵。

    我看她不順眼，連假裝的客氣都不想。坐在那裏，我冷眼看著她。

    “哎呦，何女士，你別這樣看我嘛。”她嬌聲嬌氣，塗著大紅的嘴巴一張一合，雙手又揮著，再差一塊手絹就很有青樓老鴇的樣子了。

    “我把訂單給你退了。”我把訂單和賠償金“啪”一下拍到茶幾上。

    “何女士，消消氣嘛，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林竹見我真不講情麵，起了身走到我旁邊，“別生氣別生氣，你看我現在可倒黴了，你應該開心才對呀。”

    “你怎麽樣都跟我沒關係。”我嗬嗬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