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隻因為他是開乾陛下!

字數:4629   加入書籤

A+A-


    工部興水利,吏部主人員調動。
六部都各有自己的職責所在,而朱允熥現在對於此事的相關安排,則十分合理,更是無可指摘。
被點到名的秦逵當即出列。
和本就站在隊列之外的詹徽二人齊齊拱手垂眸,應聲道:“微臣秦逵/詹徽,謹領陛下旨意。”
詹徽的麵色微微有些發沉,嗯……任他舌燦蓮花,竟是一點好都沒撈著,純當了個調動工作崗位的HR工具人。
秦逵的麵色則是截然相反的。
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格外的三百萬石預算……落自己工部的頭上來了啊!以前工部哪兒有那麽受重視?那麽威風?
想到這裏,他微微抬眸瞧了朱允熥一眼,激動之中,也帶來許多感激在裏麵,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的命門永遠握在這位少帝的手裏,今年能撈到這個好,也是因為自己去年盡心盡力辦好了事情。
「既然陛下把這個事交到我頭上來了,於公於私,我也一定要替陛下把這件事情辦好!」
秦逵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至於這個決策是否太任性、是否是投入高、效益小。
秦逵心裏也拎得明白。
這不是自己能置喙的事情,不僅僅因為那是天子的決定、朝臣無力幹涉;同時還因為……
做出這個決定的,是這位開乾陛下!
隻因為他是開乾陛下!
秦逵最是清楚,這位開乾陛下的高度,永遠不是旁人能夠理解的存在,他的想法最終到底落在了哪裏,這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想到,能猜到。
他要做的,就是陛下說什麽,他做什麽——去年的實踐告訴了他這個道理,往後做事也是這個道理。
因此,秦逵接旨之後,當即目光堅定地抬起了頭,挺直了背脊,高呼承諾:“陛下心懷天下、仁厚愛民,微臣雖不才,卻得陛下看重,定當仔細統籌,絕不負陛下的期許與信任!”
而當秦逵的話音落下,其他朝臣的目光頓時如同利劍一般,“唰”地全部朝他射了過去,統籌還伴隨著些許唏噓、咋舌、不屑輕哼的聲音。
對於朱允熥前後的兩項決定,他們實際都是不認可的,即便後一項相對前一項來說,顯得合理正當了些,在他們看來也不應該這麽來。
隻是迫於這小皇帝的「淫威」。
不得不妥協而已。
秦逵現在這發聲,相當於是堂而皇之地支持這個政策,跟背刺整個朝堂也沒什麽區別,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
當然,在朱允熥麵前,在這乾清宮。
這些人還是不敢有半句微詞的,一怒之下,各自怒了一下,在心裏紛紛暗罵:「小人!氣節呢!」
(因為前兩章還有人在噴我,說這時候沒有乾清宮,所以在這裏最後申明一次哈:有的,朱棣遷都之後在北京建造的紫禁城是仿南京紫禁城造的,建築格局、宮殿名稱、用途……等等,基本都差不多,麵積上南京故宮比北京故宮還大。唉……卑微作者,垂頭叉腰歎氣.ipg)
秦逵感受到了這些目光,也聽到了那些噓聲,卻是昂然將頭愈發抬高了些。
他本就已經當了孤臣。
隻能一條路走到黑,而同時,侍奉這位開乾陛下,他心裏也願意一條路走到黑!——他信這位少帝!
想到這裏。
他的背脊一時都挺得更直了些。
朱允熥點了點頭,麵上露出一絲滿意的淡笑,緩緩道:“那朕拭目以待。”
一番折騰下來,兩件事情也就此定下。
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朱允熥一開始連人選、細節,都仔細考慮挑選好了,顯然說什麽都是不可能有轉圜餘地了,便也沒人再不識好歹地多說什麽。
待隊列之外的人各自回到原先的位置。
朱允熥才繼續開口道:“朕要交代的事情,暫且就這兩件了,剩下的,你們各自根據自己手底下部門的職責情況報預算,朕聽著,你們議。”
說完,他也卸下了之前那副嚴肅模。事不關己一般往後一仰,整個人都優哉遊哉地靠在了椅背上。
誠然,他要做的事情遠不止這兩件。
但朱允熥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當下雖然有結餘,可這結餘並沒有那麽大。
他計劃裏的事情固然也要穩紮穩打往前推,但在推這些事情的同時,首先一定要做的,毫無疑問是先保證大明皇朝的正常運轉。
所以朱允熥並不打算占用其他額度。
而筆額外的錢糧就這麽多。
肯定是揀著最火燒眉毛的事情優先來做。
朱允熥說完這話。
在場諸多朝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都不由暗自抽了抽嘴角,暗暗腹誹道:「一口氣把錢都花完了,咱們這些人,不還隻能緊巴巴地花?」
他們都知道。
去年課稅收入的盈餘,一大半是被去年年底那幾個大案子、以及那一張張“剝皮實草”處置的聖旨給嚇出來的,另一小半則是把去年放在天災上的預算省了下來。
都算不得什麽常規收入。
今年的收入、花銷情況是個什麽光景,誰也不敢說。
他們當然也隻能按照從前的定例來規劃預算。
不過,明初的官員基本也都是實幹的,雖然心裏各自吐槽叫苦不少,但一個個都是跟著朱元璋拮據過來的,便也各自按部就班地緊著自己手底下的情況,依次站出來陳述情況,申報預算。
明朝開國到現在也二十六年了。
許多常規的事情也早形成了體係和定例,倒是不需要朱允熥操心太多,整體申報討論下來,也沒有節外生枝地發生其他插曲,所以朱允熥也就樂得一邊喝茶,一邊聽著他們討論,沒再多說些什麽。
就是這種開會的過程顯得十分枯燥無聊了。
還整整持續了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這就更煎熬了。
等他們拉扯完。
朱允熥這才重新打起精神來,打了個嗬欠道:“今日隻議收支預算,既然各部各門的預算也合計下來了,後麵就由戶部那邊整理出整體預算方案,朕這邊審核了、批了紅蓋了印,執行下去也就是了,退吧!”
此間事了,朱允熥都發話了,旁的大臣自然也沒什麽其他好說,各自木然地拱手躬身,行了告退的禮,齊聲道:“微臣等告退!”
乾清宮的朱漆大門轟然洞開,外麵帶著涼意的新鮮空氣也湧入了進來,諸多身著緋色官袍的朝堂重臣肅然後退至門口,而後魚貫而出。
出了乾清宮大門。
眾人這才各自先後長歎了一口氣,心照不宣地左右轉著腦袋,和旁邊的同僚交交換著無可奈何的眼神,各自無奈搖頭,抿著嘴唇都想說點什麽,卻是都憋著沒說。
雖然在這種地方,眾人都謹慎地不敢吐槽什麽,可很顯然,大家都知道,各自心裏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刑部尚書楊靖有些憤憤不平地把矛頭指向了秦逵身上,道:“秦大人倒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啊!回起話來比誰都快呐!”話雖是誇,可揶揄之意十分明顯。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都陰陽怪氣起來:
“是啊,咱這些人是沒什麽眼力見咯,比不得一些人嘴皮子利索。”
“可憐下官膝蓋骨頭硬些,跪得慢。”
“嗬!……”
一時之間,各種陰陽怪氣朝秦逵侵襲而來,句句不帶髒,句句在說秦逵骨頭軟。
秦逵幹脆隻當沒聽懂。
從袖子裏伸出手來象征性朝眾人拱手一禮:“諸位,下官工部那邊事務繁多,失禮先行一步了。”說完也不等旁人說點什麽,直接就撒丫子跑了。
是非曲直,他心裏自有見解,無畏在這裏口舌之爭。
眾人看著秦逵匆匆而去的背影,臉色微微有些懵,皆是一臉悵然地唏噓咋舌,一陣不爽快:“嘖,這位工部尚書大人,嗬。”
不過,眼下剛剛把新一年的預算申報完畢,剛剛開年,各部各門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處理,眾人便也無謂在這裏糾結了。
接著便各自三三兩兩地散了去。
傅友文和詹徽習慣性湊到了一起,到了隱蔽之處傅友文這才長歎一口氣把憋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老詹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哪兒有這麽花錢的?你說是不是?”
朱允熥今天搞出來的這兩件事,大家都無奈,傅友文尤其最無奈,他是管著大明朝錢袋子的人,從前也都是盡職盡責和朱元璋一起一項項核對著,一顆銅板掰成兩半兒來花,就算不為私心、也不考慮其他……
他這一直以來養成的摳摳搜搜的性子。
也讓他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這就跟現代那些在五六十年代節儉慣了的人看到新時代的人奢靡浪費的時候,是一個心理——特麽的肉疼啊!
對於傅友文這話。
詹徽當然是深以為然的,可是沒用啊……
他隻能一臉無奈地搖著頭,左右疊右手拍了拍,然後分開一攤,道:“老傅啊,道理我都懂,可是咱開乾陛下開了這進口,再沒有這麽花錢的……這錢也得這麽花!”
“你也不是沒聽到,袁泰是說了話的,我也是說了話的,袁泰來硬的,我繞著圈兒來軟的……你看看都是什麽情形?當時我要再多說點什麽,隻怕大半輩子賺來的仕途交代在那兒了。”
傅友文憋得慌,詹徽又何嚐不是?此時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宣泄宣泄,當即就繃不住了。
傅友文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麽,最終隻剩下幾聲長歎:“嗐!嗐!嗐……”
詹徽搖了搖頭,苦中作樂地打趣道:“也好歹劉老頭現在還被關在自己宅子裏,不然這事兒要讓劉老頭知道了,隻怕他能氣得吐血。”
傅友文道:“別說劉老頭,老夫都想吐血!七百萬石錢糧,那可是七百萬石!這麽個靡費花法,照這樣下去……”
“照這樣下去……”說到這裏,他卻像是突然卡殼了一般,原本都要脫口而出的話,愣是說不出口來了。
不為別的。
按照眾人固有認知的邏輯一通說下來。
下一句話肯定是:嗯,大明藥丸。
但這時候,他卻是突然不敢斷言什麽了。
因為傅友文說到這裏,突然有種無限月讀(鬼打牆)的即視感:嗯?我剛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怎麽好像似曾相識?之前說過好幾次了一樣?
不過次次說著什麽「大明藥丸」,但哪次也沒出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尷尬地把自己要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麵色訕訕,幹脆直接閉了嘴。
而他這樣話說到一半,旁邊的詹徽也沒有追問什麽。
因為這感覺他也有!!
所以他知道這老傅為什麽會在這裏卡殼,便也不需要多說多問什麽了。
空氣一時沉默下來。
二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的,各自麵上都是怪異的尷尬神情。
乾清宮這邊。
諸多朝臣散去過後。
馬三寶又按照朱允熥的習慣讓人將各邊窗戶都稍微打開了些,沉悶無聊的長會之後,些微的涼意不讓人覺得冷,倒是驅散了精神上的頹靡,讓人覺得清醒過來。
“陛下,您今日如此,隻怕……”馬三寶這時候也才敢發聲說話,麵色之中帶著擔憂,欲言又止。
今天兩件事情,在朝臣眼裏都是「任性妄為」。
隻怕出了這個乾清宮。
那些大臣私下裏,必然要一口一個「剛愎自用」、「獨夫」地罵著自家主子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什麽意思。
麵上神情卻是無比輕鬆坦然,擺了擺手道:“不管他們去,想要做成什麽事情,嘰嘰喳喳的就不行。”
說完,幹脆站起身來到處走了一圈兒,伸展伸展腰背,漫無目的地在乾清宮裏溜達了好一會兒。
而後才重新坐回了龍書案後的椅子上。
將書案上那張之前用用來遮蓋東西的紙給拿開,下麵的宣紙上赫然寫著四個字:【大明球長】。
看到這張紙。
朱允熥似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般。
對旁邊的馬三寶道:“差點忘了,你去把傅友文給朕叫回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