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她恨那個薄情寡義,心冷如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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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片祥和之際。
管家秦福出現在通往前台的側幕陰影裏。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台上的主人,顯然有十萬火急之事,卻不敢貿然打斷。
但,魏王何等人物?
他一眼捕捉到了秦福的身影。
待一段唱腔結束,趁著鑼鼓點稍歇的間隙,他極其自然地做了一個轉身背對觀眾、整理蟒袍水袖的動作。
這個動作在戲裏合情合理,卻恰好將他的側臉,暴露在側幕秦福的方向。
刹那間。
魏王的眼神瞬間變了。
剛才台上的忠厚仁和如潮水般退去,隻剩下鷹隼般的銳利和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沒有開口,隻是用眼神無聲地投去一個詢問。
“何事?”
秦福立刻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微微上前半步,迅速將那條致命的消息擠出喉嚨:
“宮裏傳來消息,太後病重,恐怕撐不過今夜。”
聞言,魏王依舊保持著汝陽王憂國憂民的姿態,但眼底深處卻翻湧起極其複雜的情緒。
一絲對那位名義上的太後,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乎其微的歎息?
“咚咚咚——鏘!”
一陣急促而震耳的鑼鼓點,驟然響起!
該他轉身接唱了。
隻見魏王深吸一口氣,轉身麵向觀眾,臉上瞬間又恢複了那副赤膽忠心的模樣。
他一甩水袖開口,依舊是那醇厚悠揚的唱腔,但唱詞卻微妙地變了。
“聽聞得宮闈內風雲驟降,老臣心似油煎掛肚牽腸。”
“掛肚牽腸憂聖躬難安寢臥,願蒼天佑聖躬安然無恙,待來日再叩首拜謝穹蒼……”
將一個老臣的憂心如焚演繹得淋漓盡致,引得台下沉寂片刻後爆發出更加洶湧的掌聲與喝彩。
“好,魏王,唱的太好了……”
趁著又一個轉身空檔。
魏王挪動腳步,再一次靠近側幕。
他沒有去看秦福,目光仿佛沉浸在角色的悲痛裏,嘴唇卻以極細微的幅度翕動。
“那幾個公主該進宮請安了,讓她們去看望太後,盡盡孝心。”
“找人扮作公主隨從跟進去,必須是生麵孔,機靈點的。”
“進去後,眼睛給我擦亮了,聞湯藥氣味、觀太醫神色、找殿裏有沒有提前備下的喪葬用品。”
“本王要確切的信兒,是病重,還是已薨?”
他再次轉身麵向觀眾,臉上悲戚更濃。
甚至於,魏王為求逼真,還擠出了幾點淚光,將郭儀對君王的擔憂演繹得淋漓盡致。
再一次,引來台下一片唏噓讚歎。
“魏王千歲!好!唱得太絕了!”
“好一個忠肝義膽……”
……
另一邊。
柳普剛回到府邸,就看到柳璿璣渾身發顫,緊緊抱著柳乘風的屍體痛哭。
“乘風,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的雙臂用力到指節發白,仿佛要將這冰冷的殘軀,重新捂熱。
可,一切全是徒勞!
“乘風,你就這樣走了,讓我怎麽去跟爹娘交代啊?”
“乘風,是姐姐沒有護住你……”
這位宰相聞言沉默了一下,一聲冷笑旋即從喉間擠出,透著幾分寒意。
“好一個執金衛,好一個詔獄,好一個楚鎮撫使!”
“這筆血債,我柳氏上下給他記下了!”
他冰冷的目光又落在柳璿璣身上,立馬緩和了幾分。
“璿璣,先給你弟弟辦葬事,讓他……入土為安。”
“這個仇,我柳氏定要跟他執金衛,好好清算!一樁樁!一件件!連本帶利!”
聞言,柳璿璣更加用力的抱著柳乘風,滿眼恨意。
楚!奕!
她恨那個薄情寡義,心冷如冰的男人!
若不是當年自己施以援手、贈予銀錢,他那個低賤的母親,怕是至今都無寸土可埋,屍骨早朽!
不過是拿了他幾首酸腐不堪的詩作,他又何至於那般咄咄逼人,現在竟又害了她胞弟的性命!
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夏荷眼圈通紅,全是悲傷。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柳璿璣劇烈顫抖的肩膀,聲音帶著哭腔勸慰:
“娘子節哀,萬莫如此悲傷。”
“你這身子骨那般金貴,再哭下去可怎麽得了,奴婢求你了。”
“先讓下人們進來,打些熱水,給公子爺清洗清洗身子吧……”
這番提醒,倒是讓柳璿璣癲狂的悲痛,稍緩了一瞬。
她艱難地鬆開了僵硬的雙臂,任由旁人將柳乘風冰冷的屍體,從懷中挪開。
“擦得幹淨些,乘風最喜歡幹淨了。”
“就算是要走,也要幹幹淨淨的走……”
待柳璿璣悲痛欲絕的走出去後,又聲音沙啞的對著夏荷吩咐道:
“立刻,去將蕭雲毅給我秘密請來。”
夏荷看著自家娘子那充滿了瘋狂恨意的表情,到嘴邊的疑問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
……
鷹揚樓。
楚奕步伐沉穩地走著,
前方引路的是身姿嫋娜的白水仙。
她步履輕盈如踩蓮波,束腰長裙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在幽深廊道燭火的映照下,極為賞心悅目。
“這幾日在樓裏住著如何,可還習慣?”
白水仙聞言微微側首,露出一抹布滿愛意的溫婉笑容,柔聲回應:
“謝楚爺掛懷,樓中一應俱全,水仙一切安好。”
楚奕“嗯”了一聲,又閑聊了幾句。
緊接著。
沉重的門扉被推開。
楚奕進去時見到了四位鎮撫使,這些可都是執金衛手握實權的重要人物。
其中,章鎮撫使看見他後,很熱情地拍打著身旁預留的空椅。
“奉孝!來來來,坐到我身邊來!”
其他幾位鎮撫使見狀,交換著微妙的眼神。
眼前這位年輕人,他們早就耳聞其聲名,知曉他手段淩厲,並且深得指揮使倚重。
此時,一場僅限鎮撫使級別的絕密會議,竟也為他敞開了大門。
甚至,那位威壓全場的指揮使,也居然一直在等待此人,這是何等殊榮啊?
此刻。
蕭隱若靜靜坐在輪椅中。
她麵容如玉琢般絕美,卻透著拒人千裏的森冷寒氣,美豔與酷烈完美交融,令人不敢逼視。
隨後,她纖長冰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一點,打破沉寂,直接切入正題:
“開始,匯報。”
楚奕迎上眾人疑惑的目光,語速平穩,內容卻如驚雷:
“回指揮使,所有於昨夜入王氏大宅的人員,均已嚴密標記嚴查,並按計劃部署了外圍眼線。”
“從昨夜至今,其中大部分目標,已呈異常活躍狀態。”
“今天,他們之中有人頻繁接觸朱雀門輪值統領及副將,秘密聯絡其舊部於金吾衛中擔任要職者,還有人在出城運軍械……”
幾個鎮撫使臉上逐漸顯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王氏,這是要幹什麽?”
楚奕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吐出石破天驚的結論:
“造反罷了。”
廳內,瞬間響起幾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蕭隱若麵如寒霜。
那一股無形的威壓,陡然擴散。
她環視在座的心腹,繼而斬釘截鐵地下令:
“所以,諸位得替我盯緊了,就是這幾天,他們一旦動了,就要摁死。”
“城外戰場,自有鎮北軍收拾大局,城內就交給我們執金衛了。”
“接下來,誰要幹的比鎮北軍差,本官就剁你全家腦袋,來補上那不足的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