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若再有人膽敢妄議柳氏半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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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曹勝虎在兩名心腹的簇擁下,一言不發地踏上了通往二樓客房的樓梯。
    樓下大堂裏。
    瘦臉漢子黃磊目送曹勝虎一行消失在樓梯拐角後,臉上那份跟著的恭敬瞬間鬆弛下來。
    他大大咧咧地咧開嘴,露出一口微黃的牙,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幹裂的下唇。
    “老板,有上好的醬牛肉沒?”
    “挑大塊厚實的,價錢貴點沒事。”
    他拍了拍腰間的鼓囊囊的錢袋,銅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子們不差這點子錢!”
    掌櫃的笑容似乎更深了,眼角皺紋擠成了幾道溝壑,忙不迭點頭哈腰。
    “有,有,大爺們放心,都是剛鹵好的腱子肉,保準入味厚實。”
    “我這就吩咐後廚給你切好送上去,趁熱吃才香!”
    “好嘞!”
    黃磊滿意地咂咂嘴,抬手拍了拍掌櫃單薄的肩膀,力氣之大讓掌櫃微微晃了一下。
    “手腳麻利點!”
    “你瞧好吧!”
    掌櫃笑嗬嗬的看著黃磊轉身離開後,臉上的笑容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明和冷然。
    他迅速轉身,對著旁邊年輕夥計,聲音壓得極低,嘴唇幾乎沒怎麽動。
    “別杵著了,機靈點,趕緊去後頭馬槽那口枯井邊,告訴守在那邊的弟兄,往城裏遞消息。”
    “告訴侯爺,魚餌,上鉤了,快去!”
    那年輕夥計聞言,立馬轉身就跑出去了。
    不多時。
    黃磊親自端著幾個菜進了曹勝虎的房間。
    “大哥,飯菜送來了,醬牛肉也給切好了,噴香,你趕緊用點。”
    曹勝虎正負手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最後一絲慘淡的天光,沒入遠山的輪廓。
    他臉上並沒有什麽旅途的疲憊,但眉眼間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凝重與機警。
    “黃子,雖然最遲明日就能進上京城了,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鬆懈半分。”
    “今晚的守夜,依舊按之前的老規矩,前半夜後半夜兩班,崗哨加倍。”
    “客棧前後,尤其是馬棚草料房和這層樓的樓梯口,一個死角也不準留!”
    他的視線掠過屋內其他幾個心腹,逐一看過去。
    “還有這飯菜酒水,一律用銀針仔細驗過。”
    “每一盤,每一碟,甚至是裝飯的桶底和湯盆,任何入口的東西,都不準出半點差池,記住了嗎?”
    其實,黃磊心裏頗不以為然,覺得大哥未免謹慎得有些過頭了。
    但他臉上不敢流露出分毫怠慢,連忙收起笑容,挺直腰板,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
    “是,大哥,小弟這就去安排,銀針也備著呢。”
    “不過大哥,我們這一路過來,行蹤絕對是藏得嚴嚴實實,插翅飛不出去的消息。”
    “咱們兄弟都小心得很,真不至於有人能摸到這兒來,大哥你該歇息時還是得歇息啊。”
    曹勝虎非但沒有被黃磊的安撫寬慰半分,反而臉色更加沉肅。
    “你懂什麽?柳氏這些年,非到事關重大之時,何曾用過這等十萬火急的密令召我進京?”
    “這一趟,非同小可!”
    “隻可惜,那密令之上語焉不詳,未曾言明究竟是何等大事,究竟要麵對什麽……”
    正因為這份濃霧般的未知,他才不惜將身邊最精銳的十三太保近乎全數帶在了身側。
    黃磊聽著曹勝虎的分析,見他如此如臨大敵,卻還是忍不住裂開嘴一笑。
    他拍了拍自己壯實的胸膛,又指了指旁邊幾個同樣彪悍的兄弟,嗓門洪亮。
    “嗐,大哥,你是不是多慮了?”
    “你想想,你可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十大宗師拳魁,武功蓋世。”
    “再加上我們哥兒幾個給你鞍前馬後,什麽龍潭虎穴不能蹚?再大的事兒,咱這拳頭和刀子還解決不了?”
    “就是就是!”
    旁邊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立馬高聲附和,聲若洪鍾。
    “大哥,你可是咱十萬漕幫弟兄的總瓢把子,登高一呼,應者雲集!”
    “別說那些個小蟊賊、綠林客,就算是當朝的王侯將相,也得掂量掂量惹了咱們的後果,嚇都嚇死他們!”
    另一個臉上有疤的精瘦漢子更是湊前一步,眼神灼灼,話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囂張和對柳氏的輕視:
    “大哥,時至今日,憑你的威望和實力。”
    “就算是他柳氏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見了你,那也得客客氣氣地奉上好茶,稱一聲曹爺。”
    “沒有大哥你這些年披荊斬棘、拚死拚活地為他柳氏運糧送鹽、保駕護航,支撐起運河命脈,他柳氏哪有現如今的煊赫門第?”
    “沒錯!”
    黃磊像是被這番話激起了心中的積怨,立刻大聲接腔,臉上湧起一股紅暈。
    “沒有大哥你在運河上坐鎮指揮,調度十萬弟兄,那些個京城裏的米倉鹽庫,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柳氏拿什麽去……”
    “嘭!!!”
    一聲極其沉悶卻又蘊含著雷霆之怒的巨響,猛地炸裂在小小的房間之內!
    所有人的話語,如被鋒利的刀瞬間切斷,戛然而止。
    房間內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靜,針落可聞。
    隻見曹勝虎那蒲扇般的大手,此刻正狠狠砸在麵前的榆木方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虯龍。
    厚實的桌麵竟被硬生生砸出一個淺坑,幾道刺目的裂痕,如蛛網般從拳印邊緣蔓延開去。
    “唰!”
    曹勝虎緩緩抬起那隻砸下拳頭的手,緩緩抬起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沒有柳氏當年的知遇提攜,傾力扶助,你們認為會有今日叱吒風雲的曹勝虎嗎?!”
    “我曹勝虎,非那等忘恩負義、得誌便猖狂的宵小之輩!”
    “類似此等大逆不道的渾話,我隻容忍聽到這一次。”
    他目光如電,掃過噤若寒蟬、麵色慘白的眾人,最後死死釘在黃磊臉上:
    “若再有人膽敢妄議柳氏半個不字……”
    他猛地收住話頭,但那冰冷的目光中蘊含的狠厲之意,已勝過千言萬語的恐嚇。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其實,曹勝虎心知肚明。
    這些年,漕幫財源滾滾,勢力急劇膨脹,手下弟兄們眼見金山銀山流水般往柳氏輸送,早已心生不滿。
    他們經常暗地裏嘀咕著抱怨為何要將偌大利益拱手於人,為何不能自立門戶、稱霸一方?
    這些心思,曹勝虎並非不知,隻是平時被他強大的威望和手腕死死壓著,未曾掀起波瀾。
    隻要他曹勝虎還在漕幫一日,就決不允許任何人動搖他與柳氏之間這由恩義織就的根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