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魏王妃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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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楊令感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那弧度清晰可見,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他微微側身,目光如鉤,直刺向對麵沉默的楚奕,聲音刻意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傲然,
“楚侯爺,此令如何?若是力有未逮,認輸便是。”
“陛下的玉佩,太後的玉鐲,蕭指揮使的發簪,以及公主的項鏈,王妃的佛珠……”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目光掃過那些作為彩頭的珍貴物件,最後定格在楚奕臉上,笑容更深。
“楊某便卻之不恭了。”
殿內落針可聞,沉重的壓力幾乎凝成實質。
那些帝黨官員們麵色凝重,緊握酒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楊氏一黨則難掩喜色,互相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勝利已在囊中。
就在這萬眾矚目、幾乎塵埃落定之際——
“些許雕蟲小技,也值得爾等喧嘩?”
一道冷冽的聲音,如冰泉驟然滴落寒石,驟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窒的沉寂。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蕭隱若依舊端坐於席上,身姿挺拔如鬆。
她甚至未曾抬眸給楊令感一個眼神,隻是垂著眼睫,語氣淡漠得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等小令,楚奕隨口便能對出。”
“嘶!”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隱若,那眼神中充滿了錯愕、不解,甚至是一絲荒謬。
都到了這個地步,勝負幾乎已成定局,這位以冷峻鐵血著稱的執金衛指揮使,竟然還對楚奕抱有如此……盲目的信心?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信任,簡直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維護!
有人下意識地搖頭,覺得她定是失了理智。
林昭雪聞言,猛地轉過頭。
那一雙美眸緊緊盯住蕭隱若,眼神複雜難言,交織著驚疑、探究。
蕭隱若這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的斷言,像一根刺,猛地紮進她心底,將那一直被壓抑的不適感瞬間翻攪上來。
她憑什麽?憑什麽如此篤定?
楊令感也被蕭隱若這輕描淡寫卻又狂妄至極的話氣笑了。
他臉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隨即化為濃濃的譏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欲反唇相譏,好好奚落一番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然而。
一直沉默思索的楚奕,卻是忽然抬起了頭。
這一動作,瞬間吸引了全場的視線。
他臉上不見絲毫眾人預想中的慌亂或窘迫,隻是目光平靜地迎上楊令感那帶著挑釁與譏誚的眼神,微微清了清嗓子,朗聲開口。
“南樓孤雁,月中帶影一雙飛。”
下聯一出,萬籟俱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方才的喧囂、質疑、譏笑,瞬間被抽空。
整個宴廳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燭火偶爾爆出的細微劈啪聲。
這一副下聯字字工整,平仄相諧,嚴絲合縫,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勾勒出一幅孤雁掠過南樓,在清冷月華中留下成雙倒影的翩躚動景。
一動一靜,一天上一水中一月影,孤寂與相伴交織,瞬間將畫麵延展開來,形成一幅蒼茫悠遠、詩意盎然的畫卷!
不僅完美應對,更在境界上更勝一籌!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後。
“轟!”
滿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與驚歎聲,這簡直是神來之筆,絕境中的驚天逆轉!
“妙啊!妙不可言!”一
“絕了!楚侯爺真乃大才!我等心服口服!”
親近楚奕的帝黨官員們紛紛撫掌大笑,臉上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揚眉吐氣的振奮。
“好!對得好!”
連一些中立官員也忍不住高聲讚歎。
反觀楊氏一黨,剛才的得意與從容早已消失無蹤,一個個麵色陡然僵硬,如被霜打過的茄子。
楊令感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握著酒杯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楚臉上那抹淡然的弧度依舊未散,從容地為自己斟滿了一杯清冽的酒液。
他舉杯,遙遙向楊令感示意,動作優雅而沉穩,嘴角噙著那抹仿佛掌控一切的笑意,聲音清晰地再次傳遍宴廳。
“楊員外郎才思敏捷,令人佩服,既已承讓多輪……”
他特意在“承讓”二字上略作停頓,目光掃過楊令感略顯難看的臉色。
“接下來這一令,便由楚某來出,如何?”
楊令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努力維持著世家子弟的風度。
“楚侯爺請,楊某洗耳恭聽。”
楚奕的視線掠過在場諸多身著華服、此刻表情各異的賓客,最後穩穩地落回楊令感身上。
“白鳥忘機,看天外雲舒雲卷。”
此令一出,初聽似乎平白如話,甚至有些過於直白,遠不如之前那些辭藻華麗、引經據典的令詞來得驚豔奪目。
但殿中不乏飽學之士,稍一品咂,便覺其中意境高遠,韻味悠長。
“白鳥忘機”,寓意忘卻世俗的機巧詐偽之心,返璞歸真,與世無爭,恬淡自適。
而“雲舒雲卷”更是將這種順應天道、自然無為的意境具象化,動靜結合,充滿閑適淡泊的畫麵感。
更妙的是,此令看似簡單直白,實則暗藏玄機。
對仗要求極高,既要字麵工整,更要意境相合,傳達出超然物外的道家思想,絕非易事。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從楚奕身上,緩緩移向了麵色凝重、陷入沉思的楊令感。
一個個蹙了蹙眉,低聲說道:“沒想到楚侯爺還能出這般絕對,這一次,隻怕楊員外難了。”
“是啊,就看楊員外能不能對出來了……”
當時,魏王妃聽到此令,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她素來不喜那些堆砌辭藻、華而不實的令詞,倒是格外欣賞這種返璞歸真、蘊含哲思的句子。
她不由得抬眼,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這位立於殿中的年輕侯爺,心中暗忖。
難道說,外間傳聞中那位心狠手辣、精於陰謀算計的酷吏形象,竟全是楚奕的偽裝嗎?
這“白鳥忘機”的心境,又該作何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