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楚侯爺……高才!此令……楊某,對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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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令感臉上原本洋溢著誌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瞬間凝固了,仿佛被無形的冰針刺中。
    這一刻,他腦中似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他強迫自己冷靜,飛速運轉著平生所學,描寫閑適景物的詩句?自己記得不少。
    但要在電光火石之間,找到一個既能與“白鳥忘機”的典故深度契合,又能完美對應“雲舒雲卷”的詞語……這簡直是千難萬難!
    他嚐試在心底默念了幾個下聯,可不是意境稍遜一籌,顯得刻意或流於表麵,便是對仗不夠工穩,平仄難以協調。
    還未出口,他自己便已在心中狠狠否定了。
    而周圍的人也仔細思索起出楚奕的這副上聯,漸漸陷入了沉寂中,卻是怎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這寂靜如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楊令感心頭,讓他額角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燭光下閃著微光。
    韓仕林坐在席間,也努力思索著,但很快,他緊鎖的眉頭便泄露出內心的挫敗。
    他發現自己腦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合適的下聯。
    等再看著楚奕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股難以抑製的嫉妒之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燒,幾乎要燒穿自己的理智。
    這個酷吏,憑什麽能想出如此絕妙、如此刁鑽的酒令?憑什麽能一次次地搶走本該屬於他的風頭?
    一會後。
    所有人的目光都膠著在楊令感身上。
    他們看著他額頭的汗珠匯聚成滴,沿著鬢角緩緩滑落,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那些原本堅信楊令感必勝、準備看他如何碾壓楚奕的楊氏、陳氏門人,此刻臉上的篤定與輕鬆也蕩然無存。
    他們交換著眼神,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和一絲不祥的預感。
    湯鶴安、李信等楚奕的心腹,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家侯爺,心中無聲地呐喊:“穩住了!大哥!一定要穩住!”
    魏王妃纖纖玉指無意識地撚著袖口的金線刺繡,也認真地思索了片刻。
    很快,她便輕輕搖了搖頭,美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看向楚奕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新的異樣。
    這位淮陰侯的才學,似乎遠比傳聞中更加深不可測。
    楊令感的臉色如打翻了調色盤,由最初的漲紅轉為失血的蒼白,再由蒼白轉為鐵青。
    最終,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肩膀頹然垮塌下去,再開口時,聲音幹澀沙啞得如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千斤重負:
    “楚侯爺……高才!此令……楊某,對不上來。”
    “嘩!!!”
    短暫的死寂之後,滿場瞬間嘩然!
    那個才名冠絕京華、被無數人寄予厚望的楊令感,竟然親口認輸了!敗在了楚奕這個“酷吏”出的酒令之下!
    震驚、讚歎、不可置信、幸災樂禍……種種目光似利箭般射向場中兩人。
    在這片洶湧的聲浪中,楚奕的神色卻依舊平靜如水。
    “楊員外郎,承讓了。”
    楊令感麵色變幻不定,一陣青一陣白。
    隨後,他幾乎是顫抖著伸出手,抓起自己麵前那杯罰酒,仰頭,幹淨利落地飲盡杯中酒。
    角落裏的壽陽公主,在看到楚奕贏的那一刻,渾身難以抑製地激動起來。
    她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臉頰泛起異樣的潮紅,一雙美眸死死盯著楚奕挺拔的身影,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
    她紅唇微啟,發出的聲音喃喃自語,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興奮:
    “這種……這種文武全才的男人,才值得做我的男人啊!”
    她仿佛已經看到今夜楚奕臣服在自己裙下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讓她幾乎要戰栗起來。
    這句低語,卻如淬毒的冰針,刺入了她身旁的駙馬李銳耳中。
    李銳原本就陰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他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酒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杯中的酒液劇烈地晃動著,幾乎要潑灑出來。
    但他強忍著沒有發作,隻是眼底的怨毒和狠厲幾乎要溢出來。
    他在心中瘋狂地咆哮,賤人!放蕩的賤人!等著吧!
    斜封官的名單我已經悉數交給薛綰綰,你的好日子……沒幾天了!等著去死吧!!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怒火!!
    一直如同冰雕般端坐的蕭隱若,那總是緊抿的冰冷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那弧度快得宛如錯覺,瞬間便消失無蹤,又重新恢複了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霜模樣。
    此刻。
    林昭雪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瞬間鬆弛下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看向場中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自豪與濃得化不開的愛慕。
    隻不過,當她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再次掃過蕭隱若時,那抹剛剛消散的複雜之色,如藤蔓般再次纏繞上心頭,並且更深、更沉了。
    夫君的勝利固然讓她欣喜若狂,但蕭隱若剛才那超乎尋常的篤定和維護,像一根無形的刺,悄無聲息地紮進了她的心底……
    首席之上,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這一切的秦相,側過頭,對著身旁的楊玄,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平淡語氣說道:
    “楊相,看來……你兒子也不行啊。”
    話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楊玄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自家引以為傲的兒子,竟會在最擅長的文采比拚上,輸給了一個酷吏。
    不過,他到底是久經宦海的老狐狸,失態隻是一瞬,很快便扯出一個看似豁達的笑容。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聲音沉穩地回應道:“嗬嗬,秦相言重了。不過是輸了一場行酒詞,遊戲之作罷了,算不得什麽。”
    “難不成,治理這偌大的國家,還需要去靠什麽詩詞歌賦嗎?”
    他巧妙地將一場顏麵掃地的失敗,輕描淡寫地歸結為無關緊要的遊戲。
    秦相看著楊玄這副四兩撥千斤、仿佛渾不在意的模樣,心中暗自冷笑。
    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氣。
    不過,他麵上卻不動聲色,也舉起酒杯,附和道:“也是,楊相說的對。”
    “治國安邦,終究靠的是經世致用之學,偏偏楚侯爺就有,你說是吧?”
    這一次,楊玄卻是沒有回複,隻是心中鄙夷,區區楚奕談論治國,也配比得上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