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反貪局的門檻,快被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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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立被雙規的消息,像一顆深水炸彈,在漢東政壇炸響。
    餘波,久久不散。
    起初,省裏大院那些人提起祁同偉,嘴角掛著嘲諷。
    “聽說了嗎?反貪局那個姓祁的處長,真跑去呂州把劉書記給辦了。”
    “嗬嗬,愣頭青一個,不自量力。”
    許多人等著看笑話,看祁同偉這個冒頭的小子,怎麽被劉和光那隻大老虎撕碎。
    畢竟,他捅的是個大簍子。
    可幾天過去,風向驟變。
    劉立非但沒有被撈出來,連他背後的劉副省長都偃旗息鼓,徹底沒了動靜。
    沒人知道這背後發生了什麽,但所有人都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們猜到,祁同偉的身後,恐怕站著一尊不弱於劉和光,甚至更為恐怖的人物。
    這一下,所有人看明白了。祁同偉,不是愣頭青。
    他是有通天手段的過江猛龍!
    頃刻間,笑話變成了神話。
    省檢察院那幾位主要領導的辦公室,成了全省最熱門的地方。
    電話鈴聲從早到晚,幾乎沒有停過。
    以往那些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實權部門,現在一個個主動打來電話,言語間滿是熱情和親近。核心意思隻有一個。
    “老哥,看看……能不能運作個我們的人,調到反貪局去?”
    更有甚者,幾位副省級的大佬都親自出麵,委婉詢問。
    “聽說祁同偉同誌年輕有為,能力很強啊。”
    “能不能讓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子,去他手底下曆練曆練?”
    圈子裏的人,早就把祁同偉的底細打探清楚。
    這個人,風格強硬,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可他手底下的幹部,提拔起來簡直跟坐了火箭一樣!
    隻要能入他的法眼,前途便是一片坦途。誰不想把自家的希望,寄托在這棵以驚人速度野蠻生長的參天大樹之下?
    省檢察院的幾位領導,最近走路都帶風,腰杆挺得筆直。
    臉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
    祁同偉這一戰,不僅打出了反貪局的赫赫威風,更是給整個漢東省檢察院係統,掙回了天大的麵子!
    ……
    省檢察院,常務副檢察長陳岩石的辦公室裏,氣氛與外麵喧囂的世界格格不入。
    這裏沉悶得像一潭深水。
    他已經從醫院回來了。
    陳岩石手裏捏著那份關於呂州案的簡報,紙張的邊緣幾乎被他無意識地撚爛。
    他臉上眉頭緊鎖,擰成一個死結。
    外界眼中的神話,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用前途和性命做賭注的瘋狂豪賭。
    祁同偉,這個名字如今在漢東如雷貫耳。
    但在陳岩石這位老檢察官的眼裏,他隻是個徹頭徹尾的投機分子。
    這種人,走的不是正道。
    他是在懸崖上走鋼絲,用一次次冒險,去換取那炫目卻虛浮的成功。
    根基不穩,德不配位。
    陳岩石篤定,他遲早有一天會從高空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咚咚咚。”沉穩的敲門聲響起。“進來。”
    門被推開,一道筆挺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侯亮平。
    他穿著整潔的檢察官製服,表情嚴肅,眼裏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銳氣。
    “陳檢,我來向您做思想匯報。”
    他聲音清亮,擲地有聲。
    “另外,我有一個申請。”
    陳岩石抬眼,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下說。”
    侯亮平卻搖了搖頭,身形站得更直,像一杆標槍。
    “陳檢,我請求加入呂州專案組!”
    他目光灼灼,直視陳岩石。
    “我請求,到祁同偉同誌的身邊去工作!”
    陳岩石的眼神微凝,注視著這個自己傾注無數心血培養的年輕人。
    他當然明白侯亮平的想法。
    也正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一個信得過的、有原則的、眼裏不容沙子的人,去盯住祁同偉那條越來越難以掌控的“猛龍”。
    他要看看,祁同偉到底在耍什麽花樣,他的底線又在哪裏。
    “你想清楚了?”陳岩石聲音很沉。
    “祁同偉現在是眾矢之的,他捅的簍子,隨時可能引火燒身。跟著他,下一步可能是榮譽,也可能是處分。”
    “我想得非常清楚。”侯亮平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作為人民的檢察官,反腐鬥爭的第一線,就是我們的戰場。案情越是複雜,環境越是凶險,我越應該去!我希望能親身參與到呂州的案子中,為漢東的朗朗乾坤,貢獻我全部的力量!”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也完全符合侯亮平一貫的形象。
    陳岩石緩緩點頭,眼底閃過一絲讚許。
    “好,你的覺悟很高。我同意了,手續的事,我來辦。”
    ……
    有了陳岩石的首肯,侯亮平的心安定了一半。
    但他知道,這還不夠。
    在漢東這個複雜的名利場裏,光有組織的任命是不夠的,還需要圈子裏的認可。
    他轉身,便驅車趕往省政法委。
    他要去見他的恩師,高育良。
    他需要高老師幫他跟祁同偉打個招呼。
    哪怕隻是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也足以讓他在專案組裏站穩腳跟,不至於被那個行事乖張的學長徹底架空。
    高育良的辦公室裏,檀香嫋嫋。
    他正在批閱文件,聽完侯亮平的來意,甚至連頭都沒抬。
    隻是那支上下翻飛的派克金筆,倏然停在紙上。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良久,高育良才放下筆,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學生。
    “亮平,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讓我這個老師,去求我的另一個學生祁同偉……讓他,在專案組裏多關照你?”
    “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侯亮平臉上發燙,連忙想要解釋。
    “那你是什麽意思?”
    高育良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卻沒有喝,隻是在手裏摩挲著。
    “亮平啊,你是我漢東大學政法係最優秀的學生,我一直以你為傲。可你現在,怎麽連這點風骨都沒有了?當初,是誰當著我的麵,說不屑與祁同偉這種投機鑽營的人為伍?現在,人家一步登天,你又要我拉下老臉,去給你鋪路?”
    “我……”
    “我高育良,丟不起這個人!”
    “砰!”保溫杯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侯亮平狼狽地從高育良的辦公室出來,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
    走廊裏的冷風一吹,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連一向對他關愛有加的恩師,都覺得他是在搖尾乞憐。
    他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腦海裏,是外界對祁同偉鋪天蓋地的讚譽,是省院領導們那一張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那些榮光,那些矚目,那些本該屬於他侯亮平的一切!
    都被那個不擇手段的男人,從他手中硬生生奪走了!
    侯亮平深呼吸,眼中的屈辱和不甘,凝成一片冰冷的堅毅。
    奪回來。他要去呂州,不是去當配角,更不是去乞求關照。
    有了劉生和劉副省長背書,他是要去證明,誰,才是漢東檢察係統真正的利劍!
    ……
    幾天後,侯亮平帶著一紙調令,踏入呂州市專案組的臨時駐地。
    一棟不起眼的小樓,氣氛卻肅殺得如同前線指揮部。
    他推開那間掛著“總負責人”牌子的辦公室大門。
    滿屋煙味撲麵而來,嗆得他微微皺眉。
    煙霧繚繞中,祁同偉正站在一張巨大的呂州市地圖前,指節分明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圖上一個叫做“金山縣”的地方。
    他沒有埋首於案卷,而像一位審視戰場的將軍。
    聽到開門聲,祁同偉緩緩轉身。他目光銳利,看清來人是侯亮平的瞬間,銳利又悄然隱去,化作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猴子,來了?”
    他甚至沒有站起來,隻是隨意招了招手,語氣熟稔得仿佛招呼一個晚歸的子侄。
    “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辛苦你,還讓你為這種事專門跑一趟。”
    轟!
    侯亮平的腦子嗡的一聲,臉上瞬間血色上湧,火辣辣的,比被高育良當麵訓斥時還要難堪。
    誰都知道他那個“家裏有事”是借口!
    祁同偉就這麽直白地說出來,語氣裏聽不出是關心還是譏諷,卻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刺在他最敏感的痛處。殺人誅心!
    他強壓心頭翻湧,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都處理好了,不麻煩。祁廳,以後我就是您手下的兵,請多指教。”
    “坐。”祁同偉指了指旁邊那張空蕩蕩的桌子,上麵幹淨得連一粒灰塵都沒有,與他自己那張堆滿文件的桌子形成鮮明對比。
    “案卷都在那裏,你先熟悉一下。”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一個號。
    “老周,你來一下。”
    很快,一個精幹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祁同偉指著侯亮平,語氣平靜地吩咐:“老周,這位是省院派來的侯亮平同誌,來接替你的工作。你跟了他這麽多天,也辛苦了。現在把手頭所有資料都移交給他,然後回省裏休整一下吧。”
    這話一出,侯亮平心裏一跳。
    接替?一來就讓我接手核心工作?
    他下意識地看向祁同偉,試圖從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什麽。
    這是不計前嫌的信任和重用?還是……另有深意?
    “好的,祁廳。”
    老周答應得幹脆,沒有絲毫留戀,立刻開始收拾自己桌上的東西,動作麻利得像演練過無數遍。
    侯亮平壓下心頭疑慮,被一種久違的掌控感包圍。
    不管祁同偉耍什麽花樣,他把核心位置讓了出來,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他正要開口說幾句場麵話,眼角餘光,卻無意間瞥見窗外。
    一輛掛著“漢·j”牌照的警車,正悄無聲息地停在樓下陰影裏。
    漢,是金山縣的牌照。
    侯亮平的瞳孔微縮。
    他清楚記得,剛才祁同偉的手指,就按在地圖上金山縣的位置!
    這隻是巧合嗎?
    很快,收拾好東西的老周快步下樓,沒有片刻停留,徑直拉開車門坐進那輛金山縣的警車。
    車子沒有開警燈,像一條泥鰍,迅速匯入車流,消失在街道盡頭。
    侯亮平的後背,竄起一絲寒意。
    專門派一輛外縣的警車來接一個被“替換”回省裏休整的普通幹警?
    這不合常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那冰冷的卷宗,心中那份剛剛升起的豪情壯誌,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他感覺自己不像一個來破案的檢察官,更像一個……一腳踏入別人精心布置棋局的棋子。
    而辦公桌的另一頭,祁同偉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漂浮的茶葉,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冽弧度。
    釘子,已經敲進來了。
    很好。
    就怕你……不來。
    也怕你,不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