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京都京紀委大院。
    一個身著紅裙的漂亮女孩，正氣鼓鼓地坐在一個麵容沉穩的老者麵前。
    “爺爺，你一定要幫幫同偉！他肯定是被誣陷的，我了解他！”
    “小艾，說過多少次了，在單位，叫我職務。”
    老者看著自己的孫女，頗為無奈。本指望幾年的大院工作能磨掉她幾分驕縱，沒想到一遇事，性子還是這麽急。
    鍾小艾不滿地嘟起嘴。
    “祁大哥在漢東出生入死，憑什麽讓他們這麽潑髒水？真不知道我爸這個省委書記是怎麽當的！”
    老者指了指鍾小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啊你，這裏麵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牽一發動全身。”
    “再說了，你以為他們的目標真是祁同偉？”
    “他們是衝著你爸去的！”
    鍾小艾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那不就更得幫同偉了嗎？幫他不就是幫我爸！”
    老者搖了搖頭。
    “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不能動。實在不行，我提前退二線，給別人讓位。”
    他本不想把底牌掀開，可這孫女實在不省心，再不說透，天知道她會鬧出什麽事來。
    鍾小艾怔住了，她沒想到，事情已經複雜到了這個地步。
    就在這時，桌麵上的紅色電話機驟然響起。
    老者迅速接起，隻聽了兩句，整個人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姿態無比恭敬。
    “是。”
    “是。”
    “是！”
    掛斷電話，他久久地盯著鍾小艾，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
    突然，老者冒出一句。
    “這個祁同偉……在京都當真一點背景都沒有？”
    鍾小艾一愣，不明白爺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者看她那副模樣，也不再多問，隻是歎了口氣。
    “回去收拾一下，漢東的專案組，你想去就去吧。”
    “但你隻能去暗組。”
    鍾小艾錯愕地看向自己的爺爺。
    “爺爺，您的意思是……上麵要徹查？”
    老者點頭。
    “指示是，還祁同偉同誌一個清白。”
    鍾小艾倒吸一口涼氣。
    “還同誌一個清白”，這話的分量，在大院裏浸染了三年的她，哪裏會聽不出來！
    “有空的話，你們年輕人，多走動走動。”
    老者揮了揮手，示意鍾小艾可以出去了，自己則陷入了對未來局勢利弊的深思。
    夜色如墨。
    漢東省委大院，鍾正國辦公室的燈光刺破了黑暗。
    他剛結束一個漫長的會議，眉間的倦意，深得像刻進去一樣。
    桌上的電話，在此刻發出尖銳的呼嘯。
    不是他常用的那幾部。
    是那台紅色的加密電話。
    鈴聲響起的瞬間，鍾正國的心髒猛地一抽！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機身，一股電流般的悚然感直衝頭頂。
    這通電話來自哪裏，意味著什麽，他心知肚明。
    “我是鍾正國。”
    他拿起聽筒，聲音被他強行壓得平穩。
    電話那頭沒有半句寒暄，隻有一道平靜，卻仿佛帶著千鈞重量的聲音，吐字清晰得像機器。
    “鍾正國同誌。”
    鍾正國握著聽筒的手，驟然收緊。
    這聲音的主人，是京都那位為首老人的首席秘書！
    “首長好！”
    鍾正國的背脊瞬間繃成了一條直線。
    “長話短說。”對方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關於祁同偉同誌的問題，你們漢東省委，目前是什麽態度？”
    這個問題，太有水平了。
    不問案情，不問下落，直擊要害——問“態度”。
    這是敲打，也是最後的考驗。
    “報告首長！”鍾正國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回答，“漢東省委堅決相信組織，堅決相信我們自己的同誌！任何試圖汙蔑、構陷功臣的行為，我們都將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的鼻音，意味深長。
    “很好。”
    “現在，組織交給你一個任務。”
    “動用你的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價，把祁同偉同誌……安全地帶回來。”
    “他不能出事，更不能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裏。”
    “你，明白嗎？”
    這番話，讓鍾正國的耳膜嗡嗡作響！
    他立刻聽懂了話語背後那泰山壓頂般的分量！
    京都，已經不再信任漢東的某些人了！
    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們以為祁同偉還在港島，生死未卜！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強烈的震撼，同時衝刷著他的神經。
    鍾正國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說出的話，將在京都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報告首長……”
    他的聲音，因為極力壓抑的激動而微微發顫。
    “恐怕……已經不需要我們去找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這個轉折，顯然超出了對方的所有預判。
    鍾正國沒有停頓，他一字一句，將一顆真正的核彈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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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同偉同誌，已於前幾日，秘密返回京州。”
    “此刻，他正在我的安排下，對從港島抓捕回來的主犯，漢東省機械廳的處長劉生，進行秘密審訊！”
    “……”
    死寂。
    電話那頭，是長達十秒鍾，足以讓人窒息的死寂。
    鍾正國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驟然變得粗重。
    他們計劃派出了國安和總參的精銳，準備潛入港島，進行一場雷霆萬鈞的救援。
    他們做好了與境外黑惡勢力殊死一搏的準備。
    結果……
    他們的營救目標，不僅自己回來了。
    還順手把一個在大爆炸中消失確認死亡的重要嫌疑人，給抓回來審了？！
    這哪裏是驚喜。
    這簡直是驚嚇！
    良久，那道威嚴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聲音裏多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錯愕，和一種滾燙的欣賞。
    “鍾正國同誌，你確定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屬實？”
    “我以我的黨性和政治生命擔保！”
    “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淋漓盡致的快意和決斷！
    “非常好！”
    “告訴祁同偉，放手去做！需要什麽支持，漢東給不了的，京都給！”
    “讓調查組立刻進駐，給我查！把劉家在漢東的根，給我一寸一寸地刨出來！”
    “我們倒要看看，一個英雄的背後，到底站著一群什麽樣的魑魅魍魎！”
    電話掛斷。
    鍾正國握著依舊發燙的聽筒，久久沒有放下。
    他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隻覺得漢東的天，這一次，是真的要亮了。
    而帶來這道光的，正是那個所有人都以為已經墜入深淵的年輕人。
    他不是獵物。
    從始至終，他都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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